茹苓擠到身邊,問道:“什麼是江山水色?”
我解釋道:“清虛上院以兼容各家法術道術聞名,其中江山水色一派以畫入道,落筆真作假,假亦真。”
茹苓聽明白了,不由驚歎,“竟有這般厲害的神功!”
我點點頭,“練深了也還成。”
我們這邊瞎聊,那廂騰玉恒已筆走龍蛇,初時墨迹如絲,眨眼間山脊便現,再瞬間,一座巍巍山嶺便破出紙面,夾裹雲霧風雷,徑直向紀塵澤砸下!
茹苓啊了一聲,驚呼未落,紀塵澤已朗聲大笑,喝道:“來得好!”說是遲那時快,他摘下背後玄弓,張弓搭弦直迎山嶺。
滿月似的弓弦陡然松開,恰似銀電驚空,明明弦上無箭,然而天地間卻龍吟大作,那座巍峨畫嶺頃刻間便成齑粉。
我略覺意外,朝紀塵澤多看一眼,元嬰真人驅使風華問心玄箭者中,他算得上翹楚,何況這般年紀,果然不愧是甄岚頂流,看來這把清虛上院又要輸。
說起來倒也不是這人真有多厲害,主要是清虛上院這幫家夥,書法也好,作畫也好,總是太過追求一個意境,比方說這個山吧,栩栩如生是不錯,但是換成塊石頭其實也是一樣,反正本就是法力凝聚而成。有畫這一座山的功夫,換成百塊石頭多好,讓他随便射,這麼多石頭一股腦拍下來,看砸不死他!
台上兩人雖然還在你來我往,其實那紀塵澤已是勝券在握,我耐着性子又瞅了兩眼,感到有點無趣,又低頭翻起來畫本子,真别說,田羅還挺有進步,從前那本是開頭被悔婚然後一路升級打怪,如今這本開局就龍傲天吧吧打臉,實在令人心情愉快呀。
許是察覺我興緻高漲,程霓适時遞來一杯萬露茶,我正品茗自得,就聽台上傳來紀塵澤一聲長笑,“承讓!”循聲擡頭望去,但見紫榜之上,紀塵澤三字越過畢寒枝,高居首位。
騰玉恒臉色黯然,一言不發,拂袖而去。
紀塵澤風光大勝這一局,卻并未立刻離開,他單臂挽弓,朝左向高天之上稽首為禮,朗聲道:“風華道府紀塵澤,在此立誓必取法會第一。其時還望玄真觀諸位真人許我與申方瞳道友結為道侶。”
啊??
求婚啊!
我這一口茶好懸沒噴出來,就聽過台上唱歌台下聽衆求婚,還沒聽說打架打一半就開始告白了……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不服不行!
果然四周衆殿跟着一通顫悠,顯然都被震得不清,反倒是正主神定氣閑,含笑而立;玄真觀那邊則是一片沉默,片刻才有個略帶沙啞的聲音緩緩響起,“你想必也聽過我昔時所言。”
紀塵澤微笑道:“雖然小可琴技平平,但是自信能入閣下青眼。”
這倆家夥在打什麼機鋒?
茹苓臉早漲得通紅,激動異常,揪着我的袖子叽叽喳喳,“誰不知道申真人愛琴如命,曾立誓他今生道侶必然在琴技一道高明過他,可他琴藝之高舉世無雙……師兄!你怎麼啦!”
我抖了抖噴在袖襟上的茶漬,氣若遊絲,“……舉世無雙?”
——好像也就那樣吧,彈着彈着弦還斷了,這個世是什麼世?玄真觀的小世嗎?
申方瞳聲音再起,這回多了兩分冷意,“申某心意已決,此生道侶必定琴瑟相合,閣下不必多言。”
紀塵澤當衆碰了一鼻子灰,卻不以為杵,哂然而笑,躍下石台。
恰在他轉身之時,築基青榜上兩個名字忽無聲躍出。
淩雲宗江紫袖
嶽襄派嚴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