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大作，大雨瓢潑。風雨打濕了兩人的衣襟，身後的宮人撐着傘一路跌跌撞撞地追趕。

朱杞甩開一衆宮女太監，一腳踏入殿門，四周的宮人跪了一地。

“全都出去！”朱杞一手揮開帷幔，大步朝裡間走去。

撲面而來的水汽讓沈持玉不由自主打了哆嗦，她認出了這是哪裡。

“放開我！”話音未落，下一瞬她被人抛入水中，溫熱的泉水鋪天蓋地灌入口鼻，将她淹沒在乳白色的湯池中。

沈持玉在水中拼命掙紮，雙手胡亂地拍打着水面，濺起層層水花，她的發絲如墨般散開，與池水交織在一起。

朱杞站在池邊，目光緊緊鎖住水中的人兒，那眼神中沒有一絲憐憫，反而帶着一種近乎瘋狂的執着。他不緊不慢地解開自己的外袍，随手一扔，接着又褪去中衣，一步一步踏入池中，濺起的水花打濕了他的發梢。

沈持玉見他靠近，更加拼命地往池邊遊去，可朱杞輕易地就抓住了她的腳踝，用力一拉，将她扯回自己身邊。

“你無視朕的命令，私自出禁宮。你說，我該怎麼罰你？”

“咳咳——”沈持玉好不容易喘過來氣，她擡眸死死瞪着他，眼中燃燒着熊熊烈火。

“你就不怕我再殺你一次！”她紅着眼，一種深深的屈辱感讓她恨不得一刀殺了他。

聞言，朱杞卻笑了，仿佛為了故意激怒她。

他忽然反剪住她的雙手，将她整個身子壓在池壁上。

“刺啦——”裂帛聲起，滾燙的胸膛緊緊貼着她的後背。

突然而來的刺痛，讓她發出一聲痛苦的低吟，雙手下意識地抓住朱杞的手臂，指甲深深地陷入他的皮膚之中。

“你無恥！朱杞！你放開我……”她拼了命地掙紮、咒罵、尖叫、哭泣。

可她的叫聲隻會越發刺激他，讓他眼底的火越燒越旺！

他扶着她纖細的腰肢，劇烈喘息着，“遲遲，你是不是害怕了？你可以殺了我，像蘇淳一樣！來啊……”

“你瘋了！”她敏銳地察覺到他情緒的異常，她有預感倘若不走，必然會被他拖入無盡的地獄。

“瘋？我一直就是個瘋子！你今日才知道嗎？”

“晚了。”說着他的手驟然抓住水下的豐盈，将她更緊地壓在池壁之上。

乳白色的池水随着他們的動作劇烈地蕩漾，濺起的水花打濕了池邊的帷幔。

一圈圈紅色的漣漪漫上沈持玉的眼底，她驟然伸出手朝着他傷口的方向抓了下去。

朱杞吃痛，身體驟然僵住，弓成了一團。

沈持玉拔下發間的鳳簪不管不顧地向後刺去，他閃躲避開。

她趁機擺脫了他的鉗制，攀上池壁拼命地往上爬。

初春的衣衫依舊厚重吸足了水，緊緊貼在身上變得異常沉重，她奮力撐起身子爬上岸，隻是人還未站起，身後驟然出現一雙大手，攔腰将她拖入池中。

鋪天蓋地的池水灌入口鼻，求生的本能讓她不斷掙紮，可越是掙紮隻會讓兩人陷得更深。

可他明知這樣會死，卻不願松開，由着她将自己拖入池底。

胸腔内的空氣越來越稀薄，沈持玉陷入混沌，她停止了掙紮，意識模糊之際，唇上驟然一熱，胸腔内湧入一股暖意，她拼命攫取生機。

“嘩啦——”破水而出的刹那，沈持玉覺得前所未有的輕松，意識回籠，她攀着朱杞的肩膀竭力喘息。

朱杞也好不到哪裡去，不過他很快就恢複了鎮定，他探出手試圖擁抱她。

“啪——”沈持玉用盡了所有力氣狠狠給了他一巴掌，她眸子猩紅，含着淚，發着狠，近乎崩潰的歇斯底裡道：“你是天子，握璇玑，禦七辰，調四時，制五行，肩上扛的是家國社稷，是天下百姓！你的性命不屬于你，更不屬于我，我不想做那個禍害君主的千古罪人，你放過我吧……”

她的身子瑟瑟發抖，含着背，像隻落了水的鹌鹑瑟縮着，落寞又無助。

朱杞愣愣地待在原地，從前冰冷陰鸷的面容此刻瞧着竟有幾分無措。

“遲遲……”他伸出手靠近她，卻被她一下子躲開。

她面上濕漉漉的，大顆大顆的水珠從下颌滑落，他一時分不清楚是池水還是淚水。

“你殺了我吧。”她忽然閉上眼睛輕聲說，“這樣你我都不會這般痛苦了。”

不是這樣的，明明該死的是他才對，她不是應該像對付晉王、對付鎮國公那般一點點籌謀，一步步殺了他嗎？

他有一輩子的時間和耐心與她糾纏，他們可以是愛人也可以是對手，但她不能死。

為什麼一切跟他想的不一樣？

“對不起，我錯了。”他心底忽然升起一股恐慌，緊緊地攬住懷裡的人，把臉埋到她肩上，抖着嗓子啞聲說，“遲遲，我放不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