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你是個暗衛,刀口舔血生死難料,如今你在長皇子府上受楚瑄寵愛,享盡榮華。沈鶴,你說本宮該如何确信——你的忠心,不會因這富貴溫柔鄉而動搖?"
沈鶴心頭一凜:“三殿下賜予我新生,屬下願為他赴湯蹈火。旁人待我再好也不過是逢場作戲,怎及殿下知遇之恩萬分之一。”
“哦?這麼說你願做任何事來表忠心了?”
"但憑娘娘吩咐。"沈鶴額頭觸地,青磚沁涼直透骨髓。
"好!"蕭貴妃幹脆利落擊掌,"來人——"
侍女捧上一方藥盒,掀開時暗香浮動,一枚赤紅丹丸靜靜躺在絲絨上,"本宮有位手下精通毒藥蠱術,這顆噬心蠱專門煉來控制死士,若無按時服用解藥,每月十五發作時如萬蟻噬心痛不欲生。你此刻吞下,本宮便信你。"
沈鶴緊盯着那枚紅丸,須臾,閉眼仰頭。
丹藥入喉帶着一絲甜腥。
片刻後,蕭貴妃一笑,"果然有幾分膽識,難怪琰兒如此看重你——不過可惜,這世上哪有什麼噬心蠱?若真有這般神奇之物,宮闱中也不會出現那麼多謀反叛亂的戲碼了。"
"本宮不過試試你的膽色。"蕭貴妃起身,赤金繡袖流雲般拂過案幾,"琰兒信你,本宮自然便信你。時辰不早了,啟駕去禦花園赴宴吧。"
......
禦花園風景如詩,暖風拂過滿園錦繡,珍品名卉争奇鬥豔。
花間廊亭内,擺放着清涼宜人的玉石桌椅,貴婦小姐們早已三三兩兩落座,執團扇、持錦帕,言笑晏晏。宮侍們手捧瓜果瓊漿,宛如遊蝶穿行其中。
“貴妃娘娘到——”
衆内侍尖細的嗓音一落,衆人紛紛起身,朝同一方向盈盈行禮。蕭貴妃鳳眸含笑,“都免禮吧。今日不過是賞花閑話,諸位不必拘禮。”
沈鶴得貴妃賜座,位置安排在太子妃姜舒意身側。
甫一落座,太子妃便眉眼彎彎,主動執起她的手,“這位便是長皇子府的沈小姐吧?我遠遠見過你幾回,今日總算能好好說說話了。”
沈鶴微笑應承,與她閑話家常。太子妃問她在京中可習慣,又問雲州風物如何,話裡話外,總似有意無意地探究她與楚瑄的關系。沈鶴故作羞赧,每每提及楚瑄,便垂眸抿唇,顧左右而言他。這般情态落入旁人眼中,更添幾分暧昧。
太子妃之前就聽過太子提及他二人關系特殊,如今見狀,心中愈發笃定,笑意更深。
“去,将我那支琉璃碧雲簪取來。”她轉向沈鶴,語氣親熱,“那是我出嫁時從娘家帶來的寶貝,平日輕易不示人。今日與妹妹投緣,便贈予你了。”
沈鶴推辭不過,正要道謝,卻在擡眸的瞬間驟然一僵。
太子妃身後手捧錦盒而來的侍女,竟是慕安!
她怎會在此?
沈鶴眼底劃過訝色。慕安一身侍女打扮,低眉順目,在與她視線相觸時,極快地遞了個眼色。
沈鶴迅速斂去驚詫,若無其事地接過錦盒。
太子妃執起那支琉璃碧雲簪,指尖輕拂過簪尾垂落的寶石流蘇,笑意盈盈地為沈鶴簪入鬓間。"妹妹姿容出衆,稍加點綴更是驚豔。這簪子襯你,往後可要常戴着。大殿下若是見了定也會歡喜。"
沈鶴笑着應承下來,有意無意說道:"對了,方才替姐姐呈簪的那位侍女,打扮似乎與旁人不同?我先前竟未注意到她,也不知從哪兒突然冒出來的。"
“哦,你說安兒啊。”太子妃輕笑,"她确實與尋常婢女不同,是東宮特意挑選的女護衛,身手不凡。今日這般貴重的物件,便也交由她保管。"
“原來如此。竟是個會武功的侍女,确不多見。”
太子妃似想起了什麼,又道,“沈小姐還記得嗎,除夕宮宴上有人膽大包天行刺太子殿下,那時可多虧了你和大殿下出手相助——說來,妹妹竟能徒手制服那刺客,想必也是身手了得吧?”
沈鶴謙遜:“不值一提,不過是從前在涿光時習得一點防身之術罷了。”
就在這時,忽聞環佩叮當自遠處傳來。隻見一衆宮人衆星捧月般簇擁着位美人蓮步而來。
"可算是來了。"太子妃執扇半掩面,在沈鶴耳畔低語,"沈小姐不知,這位林美人如今可是宮裡的金貴人兒。聖上多年未添子嗣,她新進宮不久,偏就有了身孕,連一向威嚴的貴妃娘娘也對她寬厚三分。"她扇尖輕點,語氣微妙,"你瞧,這般重要的百花宴也敢姗姗來遲,當真是恃寵而驕......"
隻見那林美人一襲碧水染霞的輕紗羅裙,略施粉黛卻如出水芙蓉般清豔,發間也不佩繁複金飾,隻斜簪一枝新摘的海棠,花瓣上猶帶晨露,襯得人比花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