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逸舟請她幫忙去查證一下此事的真假，楚琰到底對那柳黛什麼心思。

楚瑄微微蹙眉，神色間透着幾分不贊同，"蕭公子，阿鶴的身份你也清楚，她好不容易從三弟那裡脫身，與其有關的事怎好再牽扯進去？"

蕭逸舟已然酒意上頭，說話沒了顧忌，脫口直言道："正因知曉她曾是三殿下的暗衛，我才覺得她比旁人更了解三殿下啊。不必擔心，要我說，事情過去這麼久了，三殿下恐怕早就不想追究了。說到底她對于三殿下而言不過是個跑丢的棄子......"

話音落下，廳内陷入一陣寂靜。蕭逸舟這才驚覺失言，醉意頓時醒了大半。他讪讪地放下酒杯："啊......沈姑娘，方才是我酒後胡言，你莫要放在心上。"說着就要起身，"今日叨擾大殿下多時，要不我還是......"

楚瑄見他面紅耳赤，步履蹒跚，歎道："蕭公子醉成這樣，還是先用碗醒酒湯，休息些再走不遲。"

"不必不必，"蕭逸舟連連擺手，"今日來得唐突，侯府那邊還有要事......"向外走時，又一個踉跄險些栽倒。

沈鶴主動将蕭逸舟送至府門外。蕭逸舟轉身朝她鄭重道："方才是我酒後失言了，在大殿下面前說了些不該說的。"

沈鶴望着他泛紅的面頰，無奈搖頭。這位小侯爺向來不羁，酒量也挺差。她本不欲多言，卻忽然想起他方才的話，不由問道："你方才說三殿下近來忙碌，可知他在謀劃何事？我與他确實許久未見，連指令都不曾收到了。"

蕭逸舟猶豫片刻，忽然壓低聲音道："似乎與太子有關......不瞞你說，我有預感，朝中怕是有大事要發生。"轉頭看向沈鶴時，他語氣緩和了幾分："不過你不必憂心。我方才所言非虛，三殿下怕是真顧不上你了，你便在長皇子府好生待着。"

沈鶴不解其意，蕭逸舟又道："你如今身在長皇子府，遠離朝堂漩渦。想當初三殿下讓我助你讓你假死脫身，也是為平息趙佑一案。如今時過境遷......"他頓了頓，"或許三殿下已不再需要你這枚棋子。畢竟你不再形影不離跟在他身邊，能為他做的始終有限。"

若真能就此擺脫暗衛身份，倒遂了她的心願。可哪有那麼容易，沈鶴蓦地想起楚琰命慕安下毒之事。

"蕭公子，"她突然問道，"你可知，三殿下與長皇子可曾有什麼過節或私怨？"

蕭逸舟一怔，搖頭道："大殿下返京尚不足一年，能有什麼過節？你也知道，三殿下眼中釘從來隻有太子——蕭貴妃那邊還一直想拉攏長皇子，多一個盟友總好過多一個敵人，不是嗎？"

他拍了拍她肩頭，安慰道："你且寬心，待三殿下功成之日，大皇子八成落個閑散王爺。你跟着他，反倒安穩。"

沈鶴：“......我并非是思量這些。”

蕭逸舟以為她不信，又道："我說過把你當朋友，不是虛言。這些年你為三殿下出生入死，刀尖舔血，如今也該為自己想想了。良禽擇木而栖，我若是你啊，便幹脆抱緊大殿下這棵大樹。"

他聳了聳肩，湊近幾分，語重心長："論血緣，我與三殿下是表親，自然同舟共濟。但論為人......坦白講，在下更敬佩大殿下這樣的清正君子——去歲雪地，你的半條命也算我幫着撿回來的，我是真心希望你們都能得個善終。"

沈鶴沉默，對于蕭逸舟一番熱切的“為你好”的言論，她隻能禮貌謝過。蕭逸舟凝視她片刻，忽然蹙眉："你該不會還對三殿下存着念想吧？"

見她不答，蕭逸舟重重歎氣："沈姑娘，你千萬莫像婉兒那般傻啊。三殿下他......"話到嘴邊又咽下，轉而道，"成婚前，他對婉兒何等溫柔體貼，可如今呢？我原以為他待你不同，畢竟貼身相伴多年。可他既能把你轉手送給别人，又能有多在乎你？"

沈鶴笑了笑：“蕭公子好意我心領了，你肯推心置腹同我說這些，我很感謝，多謝你願拿我一個低微暗衛當朋友。至于往後的事，我自有打算。”于她而言隻有積累夠足夠的籌碼，才有擺脫棋子身份上桌執棋的資本。

*

沈鶴将調查柳黛一事托付給了慕安。雖然如今她出入自由，長皇子府早已對她沒有任何限制，但她這些日子一直寸步不離地守在楚瑄身邊，不好輕易抽出身離開他。

一日功夫，慕安風塵仆仆歸來，一進門就拉着沈鶴到僻靜處，"我親眼所見，三殿下當真在城南别院金屋藏嬌！而且就是那個大鬧婚宴的柳黛。殿下非但不怪罪，反而對她百般寵愛。"

慕安說着不由打了個寒顫："你是沒看見，那柳黛一見到殿下就撲進他懷裡，殿下更是柔情蜜意攬着她......"她搓了搓手臂，感慨道："我在守夜營這麼多年，何曾見過咱們殿下這般模樣？沒想到他私下竟然如此......"

沈鶴眯起眼睛，這場景何其熟悉，簡直就像當年他追求謝明婉時的翻版。

"還記得嗎，柳黛是魏家送來的棋子，"沈鶴道，"我猜她手裡握有魏家與太子的把柄。"

慕安一怔，"你是說，殿下在陪她演戲？若真如此，那也太可怕了。"

她忽然想起什麼，又道："阿鶴，你還記得太子和那個海棠閣的明棠。表面上海誓山盟，實則各懷鬼胎......看來殿下同太子也沒什麼分别，一個在深宮強顔歡笑，一個在别院假意溫存，用的都是同一把溫柔刀。"

慕安意味深長地瞥了沈鶴一眼："喂，你可要警醒着些。"

沈鶴頓了一下，"警醒什麼？我現在離他十萬八千裡遠，已許久未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