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應該是中指與無名指,戚雪臉色酡紅趴在軟被上,兩頰透着粉霞,細碎的聲音,和水聲一樣輕輕的,卻極其清晰。
那韻律晃得她被翻過來的時候乖順的像個提線木偶。
其實原本她也根本就沒有能力反抗他。
昏暗的視線中,戚雪沒來得及閉眼,隐約看到了一雙烏亮幽深的眼睛,但根本辨不清輪廓。
她還記着不能直視山神的叮囑,心髒重重漏了一拍,趕緊又再閉上眼。
黑暗中心裡的恐懼總是會被放大許多,二人靠得太近了,那沿着臉側撫摸的溫暖幹燥的體溫讓戚雪忍不住顫抖,祈禱着能快些天亮,能快些回去。
幸運的是沒過多久戚雪便感受到了一股更為深重的困意,就像溺進深海的人,慢慢失去了感知,她猜測應該是快要從這場荒誕的意外中清醒了。
然後戚雪再次從床上驚坐醒來。
天已經亮了,外面風和日麗,鳥叫聲清脆極了,她坐在床上劇烈喘着氣,周圍的陳設還和她睡下去的時候一模一樣,系好的鈴铛,還有地上那些完好無損的璘粉。
這一次,戚雪才真切感覺到一股恐懼的惡寒從腳下竄起,湧向四肢百骸。
這根本就不是人為,她一定是被什麼髒東西給纏上了。
“譚叔?”她快速穿好鞋襪,沖出屋門去,卻看見譚叔和幾個夥計偷偷摸摸在往門外看。
“你們在看什麼?”戚雪的腿還有些不自覺的打顫,見他們看得出神,蹙眉湊了過去,隻見門縫外街道上的人也都在向着同一處張望着。
“少東家,你醒了?”譚叔回頭看了她一眼,臉上是還沒來得及收拾的表情,看起來有些愁眉苦臉的凝重。
“出什麼事了?”戚雪又往前一步想看清楚外面到底發生了什麼,正好便看見對街的張嬸往自家門口潑了小半盆猩紅粘稠的液體,看着像是血。
“少東家,昨兒個夜裡……”譚叔欲言又止,似是不敢大聲将這件事宣之于口,将還在看熱鬧的窦大娘家的兒子按回了院子裡,又将大門給掩上,這才神神秘秘小聲道:“昨夜裡出事了。”
“街頭明家的媳婦,昨夜裡難産,叫崔老婆子去接生,結果、結果聽說是、”
戚雪自是知道這陣仗肯定是出大事了,往最壞的結果猜:“沒生下來,人沒了?”
譚叔臉色都變了:“那都算好了,她生、生出個、”
他手裡比劃着大小,終于艱難地将那幾個字從嘴裡說出來,“生下來的不是孩子,是隻雜毛狐狸!”
戚雪心跳漏了一拍:“胡說些什麼呢,怎麼可能,你看見了?”
但譚叔這模樣這表情,看起來并不像普通的道聽途說。
“我上哪看呀,我哪敢看、唉是真的少東家!那崔婆子人都瘋了,邊哭邊笑神叨叨的,他們家人鬧到了明府去,本來是讨要個說法,結果發現明府都已經亂成一鍋粥了,聽說那狐狸生下來就叫喚,那聲大的整條街都能聽見,比孩子叫喚還慘,嘶,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譚叔說着就開始緊張得作揖,“明家媳婦人當場就沒了,我早上聽他們說,說不定是明家惹到什麼不該惹的神仙了,報應到了子孫身上,這事可真是造孽。”
戚雪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推開門就往外走,譚叔趕緊拉住我:“诶少東家你去哪?這會先别出門吧,萬一真的不、”
他擔心不敬之詞被聽見,又再收聲道:“萬一真有什麼不幹淨的東西,别出去沾那晦氣了,我已經跟張嬸說好了,她們家把那隻看門的黑狗殺了,一會勻我們一碗血,在門前避避邪。”
“總歸是要開門做生意的,難不成一直閉門躲着。無妨,我就遠遠瞧一眼,不進他們家的門。”一種不好的預感籠罩心頭,讓戚雪迫切想去看看情況,不顧譚叔勸阻,出了門。
外面的街道上十分冷清,已經入秋了,枯葉在風裡打着轉往下掉。
明府前已經成了避之不及的是非之地,緊閉的大門裡隐約傳出打鬧的聲音,不知裡頭是鬧成個什麼情形,沒多久幾個家丁破門而出,慌慌張張逃走了。
戚雪被剛才突來的砸門聲吓了一跳,再擡頭時眼前恍惚了一瞬,感覺明府大門上的天空竟是一片透着詭異的绯粉色。
正當她呆怔之時,街口來了好幾個人,吵吵嚷嚷沖着明府門口來,為首那人戚雪隐約有些印象,好像是明家媳婦娘家的大哥,從前偶爾來戚家酒莊照顧生意。
男人氣得眼發紅臉發黑,卻又不敢直接進門鬧事,氣沖沖朝半開的大門裡砸着爛菜葉爛果子,嘴裡一邊咒罵明家父子太不是東西,誣賴他妹妹清白雲雲。
戚雪還沒聽出個來龍去脈,便撿了一耳朵後邊鄉親的小聲議論:“……那明家也太翻臉不認人,人杜家好好的姑娘,給他們家開枝散葉丢了命,如今出了這檔子事,居然編出不守婦道肚子本就不是明家子孫這種鬼話,啧啧……”
“嗐,這事可還真不好說,誰家好人生隻狐狸出來啊,保不齊就是發現媳婦懷的野種,偷偷把孩子做掉了……”
屋裡又再傳來尖細的哭聲,分不清是來自女人還是小孩,戚雪想起譚叔說的生出來隻狐狸,聯想到昨夜的遭遇,腿下還沒來得及收拾的粘膩在這個時候格外有存在感,頓覺脊背發寒,好像被人緊緊掐住了喉嚨。
她再也聽不下去,調頭逃也似的跑了。
回到酒莊的時候門口已經撒好了黑狗血,他們這種經商的人家尤其相信這些所謂運道,但現在戚雪的心思卻并不在這件事情上,她倉促使喚廚房幫我燒水,自己則是關進了屋子裡。
窗邊的鈴铛十分安靜,床上的被褥痕迹雜亂,戚雪把門鎖好後,有些忐忑地脫了衣裳,将裡衣剝了半個肩膀,在銅鏡前看了一眼。
那些痕迹根本無從忽視,鐵證如山一般,再次證明昨晚的一切并非是臆想。
戚雪開始有些六神無主起來,事已至此,失節反倒事小,萬一被山精野怪損了身子沾了晦氣,那可是後患無窮。
很快,窦大娘在外面敲門将熱水送了進來,戚雪将衣服攏得嚴嚴實實,心虛在房内掃視一眼,擔心床上淩亂的被褥被已婚婦人瞧出些什麼不尋常的端倪。
好在窦大娘并未發現什麼,将水倒好後隻叮囑道:“少東家,我留了半桶熱水在腳邊上,水冷了你自己加一加,能泡久點。”
窦大娘出去後戚雪重新将門鎖好,盡管在屋裡,但脫光衣服還是被秋日的寒涼給激得有些發顫,她看着銅鏡裡完整的自己,鎖骨、胸前、腰身、甚至是大腿上。
他像是故意留下了這些親吻揉捏的痕迹,來告訴她這一切的真實性。
戚雪在水裡洗了許久,害怕地揉搓着接觸到的所有地方,又回想起昨夜那幾次炙熱到最窒息的時候,伸手想将他留下的東西摳出來。
戚雪臉色微微潮紅,半是被熱氣蒸的,半是有些羞恥于自己正在做的事,但嘗試幾次,苦于沒有經驗,她也不知道究竟弄出來沒有。
戚雪洗了很久,心裡揣着事,也沒太在意水溫,直到人有些發冷才知道趕緊爬起來,匆匆裹了張毯子在身上。
但還是冷,她又将被褥也裹在了身上,裹得緊緊的,發抖的身體這才找回了些許溫度和安全感。
哪有人是能生出狐狸的,這話放在兩天前,她一定覺得是個夾帶着陰謀的謬論,但經過這兩夜,她在自己家中被不知名的東西侵犯。
那明家媳婦會不會也經曆過類似的事情,才會……
太陽出來之後,街道上的陰森總算是被趕走了幾分。
譚叔招呼着夥計們照看生意,戚雪換了身衣裳,跟他打了個招呼就借口采買出門去了。
街上的行人不多,但鋪面大多開着,各家的夥計掌櫃都還在時不時往明府的方向偷望一眼,然後再縮回脖子小聲搖頭議論。
他們鎮上一直祥和,誰家走了人幾乎都是壽終正寝的白喜事,橫死的事都少,更别提這種生了狐狸難産而亡的怪事。
大夥必定都在議論着,鎮長會如何處理這件事。
戚雪在街上轉了一圈後,路過藥鋪,看了好幾眼,心中躊躇,思來想去最後還是轉悠了進去。
裡面的掌櫃是個中年男人,認出了她來,停下了撥算盤的手:“喲,這不是戚家的少東家嘛,怎麼了,身子不爽利?”
戚雪假裝鎮定随口與他閑聊:“沒有,這不是街口那家出了那檔子事,搞得人心惶惶的,今兒個一上午都沒什麼生意,出來溜達溜達。诶掌櫃的,依你看這事是個什麼門路?你聽說了嗎,明老爺說孩子不是他們家的種,我覺得不大可能,要真一早就知道,能由着孩子落地了再嚷嚷出來?再說了,那明家的大媳婦也不是個傻子,要真偷腥,人家難道不知道備些避子的藥服用……诶掌櫃的,我不太懂這些,真有這種防患于未然的藥嗎?”
掌櫃的一笑:“尋常人家求子還來不及,上哪買這種避子的方子,等懷上了倒是有法子能堕了,不過也都是些極損女子身體的東西……”
“原來如此。”戚雪心裡有些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