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前頭的水岸邊靠近,便越是覺得天色昏暗了下來,直到真正停在水邊,天色都是一片透着晚霞的烏紫色了。
戚雪怔怔瞧着天空:“這會兒的時辰,應該剛過晌午不久吧,怎麼會是這種顔色。”
說不出的詭異妖冶。
戚雪回頭期望阿巳能給她答案:“真的要去嗎?可是沒有船,我們怎麼到對岸去?”
阿巳察覺到她的緊張,拍了拍戚雪的手背,“既到此處,必有擺渡人。”
他說的沒錯,他們繞了沒多久,便見水邊停着一艘小船,上面站着兩個姿态筆挺的婢女,一看便有名門望族家仆的風範。
——也不像什麼陽間該有的氣色。
戚雪有些瘆得慌,搓着手臂,回頭問阿巳:“她們……”
“嗯?”阿巳眼都沒眨:“沒你好看。”
戚雪:“我說她們是什麼人!”
“噢,”阿巳又道:“沒你厲害。”
他這副渾然沒把對方看在眼裡的模樣,雖然賤嗖嗖的,但某種程度上也像是十拿九穩,讓戚雪少許安心下來一些。
行至跟前,船頭婢女目不斜視冷聲問話:“二位客人,因何而來。”
這種時候戚雪自然是不會作聲的,隻聽阿巳道:“誤入。”
女婢道:“鑄劍城,無人能誤入。”
阿巳淡道:“那是前人本事不到家。”
他說這話竟理所當然,口吻稍顯傲慢。
婢女轉動脖子看過來,戚雪後背冒出一身冷汗,正常人轉頭都是先動眼珠,一般眼珠能挪動的範圍内,不太會辛苦脖子去轉太難受的大角度。
但這兩個看起來規矩森嚴的婢女,她們的眼珠好像不會動。
這種細節處的詭異,往往最是恐怖。
而比這更可怕的是,戚雪覺得她們的珠子好像是在盯着她看。
她攥緊手掌,指甲掐得掌心發疼。雖然知道自己和阿巳騎在一匹馬上,她在前他在後,必定是她直面目光。
但無端就是覺得陰恻恻,瘆得慌。
婢女盯着戚雪看了一會,又道:“鑄劍城多年不迎新客,今日城主福至心靈,遣我等候在此處,是為相迎貴賓。”
阿巳反問:“何為貴賓?”
婢女也不是好脾氣,淡道:“城主想迎之人。”
戚雪聽出阿巳此時心情應是不佳,許是計劃被這平白出現的水中城耽誤的緣故。到底是她把二人給指到這來的,又本來就是為了她才走的這一趟遠門,這種時候戚雪自是不能眼看着阿巳跟人對峙口角自己躲在一旁不出聲。
她清了清嗓子想打個圓場:“二位姑娘,我們确實是誤入此地,尋不到出去的路,要按你說的,或許指不定是你們城主引我們至此,要不帶我們去見見?”
說完這話戚雪自己都愣了愣,又有些後怕看了眼遠處水中那巍峨高聳的城池。
雖然是迷路至此,雖然她也并不确定進去是不是一個正确的選擇,但好像潛意識裡,就已經是這樣決定的了。
話音一落戚雪便回頭看阿巳,卻發現他也在盯着自己看。
他的瞳色被晚霞渲染得瑰麗,但那個眼神太複雜,戚雪看不懂。
不對嗎?她用口型問他。
阿巳說話之前,婢女就已經回答了她:“姑娘說得有理,請上船吧,鑄劍城歡迎有緣人的到來。”
她們做出了相迎的手勢,戚雪又再回頭看阿巳,總覺得他這個表情代表她的言行與他心中所想不符,難免有些忐忑摸不着頭腦:“去不去?”
“去。”阿巳對戚雪咧開溫和的笑,“本來也沒有别的招,隻能去。”
這艘船在岸邊看着不大,真上去了卻是寬敞極了,連那匹大黑馬都能在容納在船尾。
兩個婢女一左一右劃着槳,戚雪注意到水面的波紋,按她們劃船的頻率,遊船應該是到不了這個速度的。
這許多細節都透着詭異,還包括這看起來就邪門的天空的顔色,她不敢去深想,隻挪動着屁股,往阿巳邊上又貼近了些。
不知是男人都膽大還是徒他膽大,四平八穩盤膝坐着,雙臂環胸,眼睛往戚雪身上掃了一眼:“你還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