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山幽說深情話信手拈來的本領,差點兒讓阮妙瑛以為他對自己有非分之想。
結果她發現她想錯了,明山幽是對整個世界都深情。
半路遇到有老人在山上放羊,羊群貼着車窗而過,車輛隻能停在路中間,等羊群過後再走。
這時候沒事幹,有隻小羊探了個腦袋到車窗裡,明山幽非要伸個手去摸摸人家的羊角,說道:“這羊長得真胖,一定是知道自己要被烤成肉串了了才乖乖地吃草長肉,真聽話呢,是不是?”
那羊沒理他,嚼吧嚼吧嘴,走了。
雖然流雲山也對遊客開放,但是流雲山很大,光是山頭頭就有好幾個,明山幽的小院在半山腰的位置,遠離遊客遊覽路線,所以除了認路的之外,基本沒人找得到。
明山幽從半路駛下瀝青路面,又繞着一片竹林拐了幾圈,終于停在了一個矮矮的木門前,門後就是一個精緻的中式小院,有盆景、魚池,也有花園、菜園。
“這就是我家。”明山幽幫阮妙瑛把行李拿了下來,“一趟拿不完的話,就等下我來拿。”
阮妙瑛就去背自己的小提琴,剛好兩個手都還是空的,便順便把剛剛買的菜一起拿走了。
明山幽直接推開了院子的木門,給阮妙瑛介紹道:“這門基本上不會鎖的,不過你要住過來的話我覺得還是鎖上好一些,等下我找鑰匙給你。”
木門連着的,同是一圈不高的圍牆,用明山幽自己的話來說,這圍牆就是防君子不防小人的。
圍牆上爬着爬山虎,野花也肆意生長。
通向院子的是青石鋪地,過了一個月洞門,就是内院,院裡有個不規則的魚池,池裡倒映着樹木竹林,魚池上是一座小橋,過了橋就是小屋。
小屋是典型的白牆青磚,隻有小小的兩層樓,一樓是正廳,開了整整四道門,關上門就是精緻的窗棂,大門一進去就是舒适居家風格的客廳,客廳和廚房之間是開放式,全用的擺設品進行巧妙的隔斷,在室内也做到了移步換景的感覺。廚房占了很大的面積,廚房的窗戶和料理台一般高,處理食材的時候就能看見窗外的景色。
阮妙瑛一路張望着走進來,這一座小小的院子卻是把中式園林的造景美學都輕巧熟練地玩了個遍,框景、漏景、對景、添景等都能在這裡見到,借水看天、疏影橫斜、洞門花窗,室内的擺設也極為講究,空間和空間之間獨立又連貫。
阮妙瑛都不敢想,光是在流雲山上找來這塊地就很不容易。
“老師,這是您設計的?”阮妙瑛驚歎道。
“不是,我姐夫設計的,他嫁給我姐之前是個設計師。”
明山幽站在屋檐下,在外面就把廚房的窗打開,拿過阮妙瑛手裡的食材放進了料理台。
“走吧,先去你房間。”明山幽帶着阮妙瑛上了二樓,樓梯竟是大膽的旋轉式木梯。
二樓剛好有三個房間,之前明山幽是考慮到有家人朋友會偶爾過來住一住才留的,現在他把除了自己的主卧外最大的那一間收拾幹淨了,給阮妙瑛當卧室。
阮妙瑛進去一看,房間裡的風格也是以新中式為主,配備了書桌和書櫃,甚至還有一個衣帽間,明山幽都一一騰空出來給阮妙瑛用。
隻是床上還是空的,隻有一張白花花的金可兒床墊。
明山幽解釋道:“哦,是這樣的,我臨時給你買了一套新的四件套,已經洗幹淨了,但是早上下雨了,導緻床單還有點水汽,我就放到烘幹機裡去了,後來忙着工作就忘記這件事了。”
阮妙瑛立馬說道:“在哪裡?我來套就行了。”
明山幽指了指走廊盡頭的陽台,說:“在陽台上。”
阮妙瑛當然不好麻煩明山幽來做這些,她把自己的琴放在了書桌上,然後轉身就去把床單被套都拿了過來。
“我來吧。”明山幽說。
阮妙瑛哪好意思:“明老師,您去忙您的吧,我自己來就行,今天真是麻煩你了。”
既然她都這麼說了,明山幽便點頭道:“那你有什麼需要的叫我就好,我下樓做飯了。”
等明山幽走後,阮妙瑛才松了一口氣,連忙關上門,拿出手機查怎麼套被套。
她是真的一點也不會。
平時在家雖然沒人關系沒人愛,但還是有保姆阿姨可以幫忙的,她從來不需要操心吃喝睡這些事,實在沒吃的時候還能點外賣,因此她的生活動手能力常年維持殘疾水平。
枕套和床單還好,麻煩的就是被套。
手機裡的視頻教程看起來很是簡單,就是把四個角都對上,阮妙瑛看完之後操作了一番,發現隻是眼睛會了,手并沒有學會。
她要麼就是對不上角、要麼就是套反方向了,折騰了半天,還是一團糟。
糾結了半天,阮妙瑛當即決定下樓。
明山幽正在院子角落的一個水管下刷大閘蟹上的泥,水流滑過他骨節分明的手,一雙本是在世界舞台上展現二胡之美的手現在卻在做家務。
阮妙瑛不是沒看過明山幽早期和國内外音樂大師同台的視頻,舞台上的明山幽總是恣意張揚,一副把誰都不看在眼裡的樣子,所以她知道明山幽絕對不是什麼包裝出來的人設。
除了十分自信的人和神經病以外,沒有人敢在國際級别的音樂會上這麼高調。
從目前來看,明山幽不可能是後者。
明山幽察覺到有個人走到了他的身邊,步子走得很踏實,帶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阮妙瑛開口,“明老師。”
明山幽放下刷子,擡頭看向這個正居高臨下看着自己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