樸知旻嘴角顫抖中牽出了一個笑容,然後蹲下了身子開始一顆一顆地拾撿着灑落在雪地上的野果。
一定是錯覺吧,沫沫怎麼可能......
一顆又一顆的野果被收攏進了懷中,然後沾染上了冰涼的水漬。
樸知旻猛地将野果全部丢掉,對着散發着金光的光明神像沖了上去。
“你不是光明神嗎?”
“為什麼要吃人!”
一拳又一拳,樸知旻忘記了他還有武器可以使用,隻是一味地用□□砸着被金光包圍的光明神像,卻沒辦法碰到光明神像的一絲一毫。
金光保護了光明神像。
“......為什麼......”拳頭上面濺出了血花,樸知旻順着金光的屏障縮在了光明神像的腳邊,“......為什麼要吃掉我的沫沫......”
他開始對着光明神像磕頭,他在說:“......求求您,求求您,讓沫沫回來......”
“我不需要什麼騎士的善良,也不再遵守騎士的準則,我隻求您,讓我的沫沫回來......”
光明神像的嘴邊挂着棕色的破爛布條,混和着鮮血,眼神悲憫地看向了對着他不斷磕頭的樸知旻,卻沒有說出一句話。
雲沫飄在樸知旻的身邊,渾渾噩噩的靈魂試圖将樸知旻從地上拉起來。
‘不要跪祂!’雲沫的靈魂在嘶吼,‘祂和光明神殿裡的惡魔沒有什麼兩樣!’
樸知旻卻聽不見雲沫的話,他的渾身上下沾滿了雪花,然後融化成水,浸透了那一身還算厚實的衣服,然後變得沉重。
身後被雲沫打包好的被褥從沒離開過他的身邊。
祈求光明神沒有用。
樸知旻看着挂在光明神嘴邊的布條,眼神迷茫,他想随着沫沫一起死去。
可是這不行。
樸知旻意識到,這是沫沫的選擇,無論是被迫的還是自願的,她都做出了拯救光明大陸的選擇。
樸知旻蜷縮在雪地裡,身邊是被雲沫打包好的被褥,身後是散發着金光的光明神像。
他無比痛恨自己,也開始恨起了雲沫。因為愛,所以深恨。
他恨沫沫為什麼不把一切都告訴他,更恨沫沫選擇一個人赴死,卻留他一個人活着。
他蜷縮在雪地裡嗚咽,像一隻流浪狗。
雲沫就這樣陪着他,從白天到黑夜,再到黑夜至白天。
直到離雲沫死去後的第三天,雲沫渾渾噩噩的靈魂突然變得清醒。
她看了一眼樸知旻。
他的眼睛還睜着,兩天兩夜他沒有合上過那雙眼睛,也沒有吃一點東西,手上因為砸向光明神像的傷開始結疤。
他變得無比虛弱。
隻是兩天的時間,就仿佛失去了一切希望,變得死氣沉沉。
雪花蓋在樸知旻的身上,仿佛給他蓋上了一層純白色的棉被。
雲沫心疼地拂過樸知旻的手掌,然後沖向了光明神的神像嘴邊。
光明神神像嘴角緩緩勾勒出一抹笑容,接納了雲沫的靈魂。
一隻純白色的蝴蝶從光明神神像的嘴裡出現。
光明神神像消失了。
樸知旻緩慢地眨動着被雪花覆蓋的睫毛,一隻蝴蝶停留在了他的鼻尖。
這個季節......怎麼還有蝴蝶......?
樸知旻想。
蝴蝶圍繞着樸知旻飛了一圈又一圈,身上的灑落的磷粉治愈了樸知拳頭上的傷,連樸知旻虛弱的身體都在蝴蝶磷粉的幫助下變得強健。
“......是沫沫嗎?”樸知旻小心翼翼地看着那隻蝴蝶,從雪地裡坐了起來,聲音喑啞的詢問。
如果不是沫沫,還會有誰會關心他?
蝴蝶沒有說話,隻是最後繞着樸知旻飛了一圈,然後扇動着翅膀飛向了遠方。
“沫沫!!”
樸知旻下意識地提起腳步去追逐着那隻蝴蝶。
“......不要離開我......”樸知旻的聲音喑啞,不難聽出他哭了,“我錯了......”
是的,他錯了。
他從未意識到他的錯誤有那麼嚴重,嚴重到他的靈魂早已經随着雲沫的死去而消散。
蝴蝶扇動的翅膀因為樸知旻的話猶豫了一下,然後繼續向着遠方飛行。
樸知旻追逐着、害怕着,同時也渴望着。
他的心髒告訴他,那隻蝴蝶就是沫沫,就是他的愛人。
所以哪怕他的鞋子已經被極速的奔跑磨掉了鞋底,腳掌上面全是血,他也舍不得,也不敢讓蝴蝶離開他的視線。
但是蝴蝶并沒有停留。
直到他再也承受不住地昏倒。
蝴蝶飛過了屬于黑發人的貧民窟,那些吃過人的黑發人瞬間化作光點消散,引起了一陣恐慌。
但那些曾經被作為食物的黑發人最終卻冷靜了下來。
是光明神,他們想。
蝴蝶飛過了被樸知旻帶走野果的,屬于小動物的家。
磷粉化作野果,将小動物的存糧補齊。
飛過了一路上樸知旻和雲沫路過的一座座的城鎮,将所有欺壓民衆的人都變作光點融進太陽的陽光裡。
它停在了一棵樹上,暫時歇腳。
這裡是他們剛走出光明城的地方,因為離光明城并不遠,所以這裡也受到惡魔的照耀。
四季如春。
湖面映襯着陽光,波光粼粼,蝴蝶立在樹葉上,仿佛在欣賞着這一切,然後重新起航。
光明神殿突然倒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