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放棄了上大學,但等上課的時候,洛石真還是很認真的學習。
臨近高考,高三的學生們已進入挑燈夜戰模式,十點放學後,走讀生們回家繼續戰,住宿生們則是可以在宿舍裡戰。
晚上十點,因為高三放學,開着路燈也依舊顯得黑漆漆的操場上熱鬧了一些。
學生們或單獨,或結伴離開,走在路上,也會說一些近期的新鮮事或者八卦。
“聽說沒,一中鬧筆仙了,說是死了四個人了。”
“假的吧,是不是學習壓力太大跳樓了?”
“你見過四個人一起約着跳樓的啊,而且那幾個人都是高二的,哪裡就現在要壓力大了,要跳也是我們高三的跳啊。”
“望雲市的事你們看報道沒?好像是一個學校火災,燒死了三十二個學生,還有個老師也被燒死了。”
一個學生立刻問:“啊?我家就有個親戚在望雲市當老師,我媽昨天還說給她發消息她不回,那個老師叫什麼名字啊?”
“嗯……想不起來了,奇怪,長相也不記得了,你家親戚多大了?”
“好像二十五六吧?是我一個表姐。”
那個看了報道的學生立刻道:“那肯定不是你表姐了,雖然想不起來他長相了,但我記得他是男的。”
“那就好,诶,怎麼最近總有這種事啊,我們班鄰居說,她們學校在鬧鬼,還有鬼打牆。”
“我也聽說了,不過我覺得是假的,之前群裡說,二中有老虎,還吃人了,你們說,這可是市裡,哪來的老虎嘛。”
“這也太誇張了,一聽就是假的,還不如說筆仙呢。”
洛石真聽到這裡,心想還是老虎更可信一些。
至少世界上真的有老虎,但筆仙肯定是沒有的。
從小接受唯物主義的洛石真非常堅信。
他正在教學樓下等楚宵。
楚宵當初中考的時候成績就是全省第一,虹溪幾大中學都對他伸出了橄榄枝,但楚宵并沒有選擇教育資源更強盛的其他中學,而是選擇了三中。
很多人都覺得,這是因為獎學金數額最高,給優等生的額外福利待遇也最多。
其中一項待遇,就是楚宵擁有一個單間宿舍,在他高二成績依舊優異到過分時,他的宿舍甚至進化到了可以不用到點斷電,還能放各種電器不被學校查收。
楚宵并沒有獨自享受單間待遇,而是和老師商量過後,讓洛石真和他住到了一起。
他和洛石真都是一個鎮上的,兩人又是朋友,洛石真又向來乖巧聽話,三中對楚宵這個他們好不容易挖來的寶貝蛋的需求自然是滿口答應。
說不定洛石真和楚宵住在一起,還能提高成績呢。
雖然這個願望并沒有達成,但洛石真和楚宵還是就這麼一起住了三年。
洛石真在五班,楚宵是一班的,又是班長,需要最後走鎖門,所以每天晚上上完了晚自習,洛石真都會在教學樓下等楚宵下來。
之前他都是在一班教室門口等的,但從上半年開始,楚宵突然很不喜歡他在門口等。
于是,洛石真就改成在教學樓下等着了。
同伴的走讀生張川背着裝滿了各科作業的書包從洛石真身邊掠過時,手拍了拍他的頭。
“石頭!明兒想不想吃燒餅?我給你帶啊!”
張川家裡有錢,性格又大方爽朗,在班裡人緣很好,他喜歡給人起外号,洛石真名字裡面帶了個石,人又木愣愣的,就被取外号叫石頭,現在班裡不少人都跟着一起叫。
洛石真倒也不在意這個外号,張川還有外号叫溜得快呢,因為他之前幾次和其他班打架,老師去抓,他總是跑得很快。
他很期待的答應一聲:
“你幫我帶吧,給我帶五個,謝謝你張川。”
他可喜歡吃校門口燒餅攤上的燒餅了,可惜住宿生不讓出學校,想吃的話,隻能拜托走讀生幫忙帶。
張川吊兒郎當的樣子:
“客氣什麼,你以前不都吃四個嗎?怎麼明兒要五個,是不是二模成績不好,傷心了要多吃一個安慰一下自己啊?”
“不是。”洛石真說:“還有一個是給楚宵帶的,他沒我胃口大,吃一個燒餅就夠加餐了。”
張川翻了個白眼,他一向是看楚宵不太順眼的:
“楚宵可是老師們的心肝大寶貝,食堂師傅給他打飯都恨不得打滿,輪得着你操心嗎?”
洛石真還是堅持:“他腿還沒好,得補一補。”
“行行行。”張川又拍拍洛石真的頭:“咱們石頭的要求,那我肯定得達到啊,你放心,明兒,五個燒餅,一個都不帶少的。”
“對了。”他問:“今兒你在我後頭進去的,老師跟你說什麼了?”
洛石真不會說謊,張川問,他就老老實實說了。
張川問:“那你以後就都在老家發展了?挺好诶,我爸說等我畢業了,讓我回來幫家裡幹,到時候咱們又能在一塊了!”
“等我繼承了我爸的事業,石頭你來給我做家庭廚師,我給你開兩萬月薪!”
不等洛石真回答,他低頭看了看手表:“行了石頭,不和你說了,我走了,明天你就等着大燒餅吧!”
張川快跑幾步,路過的學生好幾個都和他打招呼,甚至還有女生。
他長得酷帥酷帥的,雖然成績也算差生,但人開朗,能說會道又性格爽快,班裡誰挨欺負了,他還會主動幫忙出頭,在男生裡面人緣好不說,聽說還有女生主動給他表白。
洛石真羨慕的看了看張川的背影,他在班裡向來是個沉默的隐形人,反應慢嘴巴又笨,有時候同學找他說話,他都不知道該怎麼融入。
不像是張川,好像和誰都能玩得好,連對他這個班裡的隐形人,都主動願意幫忙帶東西,還記得他喜歡吃燒餅,也怪不得張川走到哪裡,都有人和他打招呼。
“看什麼呢?”
楚宵的聲音冷不丁從身後傳來,洛石真扭頭,果然瞧見他拄着新拐杖站在自己身後。
新拐杖是一班班主任下午直接出學校買回來的,可見楚宵在老師們心中有多高的地位。
洛石真見着楚宵就笑:“我看張川呢,他答應明天幫我帶燒餅,我還讓他多帶了一個給你吃。”
楚宵卻并不領情:“你想吃燒餅怎麼不和我說,我讓我們班的人給你帶,不用麻煩張川。”
洛石真見他好像還是不太高興的樣子,不知道他今天怎麼總是這樣,摸不着頭腦的道:
“張川就在我們班,我找他方便一些啊。”
楚宵很自然的将手遞過去,讓洛石真攙扶着他走路:
“我們住在一起,你找我更方便。”
洛石真總覺得不能這麼算,但他肩負着要扶楚宵的重任,也顧不上去反駁,認認真真扶着人往前走。
三中很舍得在學校建築上投資,教學樓離宿舍還是有點遠的,路燈齊齊開着,但不算太亮,兩人走着,周圍和前方能隐約看到其他住宿生們三三兩兩走在一起。
洛石真無意中一個擡頭,突然發現前方距離他們差不多六個路燈的位置,正筆直筆直站着一道身影。
奇怪,他以前視力好像沒這麼好,隔着這麼遠,又是晚上,按理說應該是看不清的,卻莫名不由自主的視線被吸引。
那道身影站在路燈後面,剛好躲過了燈光照射的範圍,看不清面容,若隐若現,洛石真看過去的時候,他整個身子都側了側,像是在與他對視。
說不上原由,洛石真渾身汗毛都炸了起來。
楚宵一直沉默的走路,此刻突然被拽停,又感受到洛石真的緊張,微微低頭看他,語氣柔了一些:
“石真,怎麼了?”
“那個人……”洛石真指着前面,還沒說完,變故突生。
路燈下的身影突然蹦了出來,直奔已經走近的兩名學生。
“啊!!!”
受驚的尖叫聲在校園中回蕩,路燈下比旁出更明亮的光影中,多了大片暗影。
是血迹——
那個人在襲擊學生。
“救命!!!”
被壓制住的學生發出慘烈的求救聲。
洛石真聽了出來,這是他們班上的張彩。
他連忙扶着楚宵坐在花壇上。
又一把抄起壘花壇的磚頭,掂量了一下覺得可以作為武器,拿在手裡。
“楚宵,你先坐在這,我去幫忙。”
楚宵剛坐穩,洛石真已經飛速跑了過去。
“小心點!”
楚宵在後面喊了一聲,下意識想要跟上,因為腿傷差點摔倒。
他低罵了一聲自己的腿,嘀嘀聲響起,擡起手,發現自己手上的銀色手表發出了嘀嘀提醒聲,神情頓時難看下來。
楚宵看向奔向前方的洛石真,按下手表。
又拄着拐杖,加快速度往那邊走。
——體育老師猜錯了,洛石真會打架。
他從小力氣就大,雖然總是察覺不到别人在欺負自己,但楚宵能察覺到啊,楚宵一說有人欺負他,洛石真就會沖上去幹架。
大他幾歲的小孩都幹不過他,有一次野豬沖到了鎮上,洛石真為了救楚宵,還打跑過野豬。
洛石真不聰明,但他被奶奶教的很善良,像是這種見義勇為,從小到大也經曆過好幾次,很有經驗。
到了跟前,他上去就是給那個壓在張彩身上的人一闆磚,一腳将那個人踹了下去,然後抓住機會又是一闆磚。
對待壞人,就應該把他們打到站不起來才安全。
洛石真哐哐幾闆磚下去,擋在張彩前面,警惕的盯着被自己打到滾到一旁的人。
按理說,他現在應該沒有攻擊能力了。
但下一秒,這個人憑空蹦了起來。
蹦了起來?!!
洛石真愣住,也在路燈下,看清了對方的臉。
他的臉是漆黑的,滿是爛肉,瞳孔全是白色,耳朵裡還有蛆蟲緩緩蠕動,他的嘴唇爛掉了大半兩根長長的獠牙長了出來,牙齒邊還有血肉殘渣。
這,這哪裡是人,分明是已經死了許多天的屍體。
不,不是屍體,他的雙臂是伸直的,伸出的手指上,還有長長的黑色指甲。
是僵屍,電視劇裡的僵屍。
洛石真大腦一片空白,下意識避過僵屍伸過來的黑色指甲,歪身,又是一闆磚打在對方頭上。
這一闆磚,砸掉了僵屍半個腦袋,可它好像并沒有受到影響,那張稱得上是可怕的臉,對準洛石真張大了嘴。
“啊!!”
洛石真吓得一腳将僵屍踹飛出去。
他天生力氣大,小時候會經常分不清輕重,後來學會了控制,哪怕是見義勇為也會控制着力道,但現在被吓到了,哪裡還記得什麼控制力道。
——砰!
僵屍摔在了花壇裡。
不等洛石真松口氣,它彈了起來。
洛石真又将它踹飛。
它又彈。
洛石真又踹。
連續幾次之後,僵屍好像也生氣了,發出一聲含混的吼聲,躲過洛石真的一腳,朝着他飛了過來。
他為什麼還會飛啊!!
洛石真以一個别扭的姿勢艱難側身躲過,又要伸腿去踹,腿被僵屍抱住了。
僵屍張嘴朝着他伸來,他情急之下,把闆磚抵到它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