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長生在一旁看得歡喜,忍不住拍手叫好,“好漂亮的風筝呀,好漂亮的風筝呀,風筝飛高高喽。”
姜蕪這才聞聲望了過去,裝作一副訝然的模樣,很快便恢複了笑容,她朝着長生招了招手,“你也想玩風筝嗎?”
長生見姜蕪發現了他,離開躲回了灌木叢中,探頭看着姜蕪,一雙恍若黑寶石般的大眼睛怯生生地看着她,“我是偷偷跑出來的,你會去跟大長老說嗎?”
姜蕪搖了搖頭,“不會的,過來吧。”說完,她攏着衣裳矮身蹲了下來,并朝着長生伸出了手。
長生笑着撲進了姜蕪的懷中,奶聲奶氣地說:“你願意帶我玩,你人真好。”
姜蕪一臉不解地看着長生,下意識地模仿長生的語氣,“小可憐兒,都沒人帶你玩嗎?”
長生不滿地嘟起小嘴,“大長老不讓他們跟我玩,說我很危險。整日讓我呆在樓裡,讓乳母看着我。而且我是偷偷地跑出來的,一會便要回去了,否則乳母醒來會找不到我的。”
姜蕪滿目心疼地看着長生,取了一包瓜子糖放在了他的懷中,“這是瓜子糖,你要藏好一些,别讓他們發現,若是被發現了,你就跟他們說是我給你的,好嗎?”
長生如獲珍寶地捧着手中的荷包,繃着臉搖了搖頭,“不會的,你都沒有同大長老說我偷偷跑出來的事情,瓜子糖被發現了,我也不會跟他們說是你給的。”
姜蕪伸手摸了摸長生的頭發,“真乖。”
宿淩薇收了風筝,緩步朝着二人走了過來,她雙眸緊緊地盯住長生,在後者疑惑地看過來時,立刻換上了一副笑顔,“你叫什麼名字啊?”
長生看着宿淩薇手中的風筝,笑着說:“我叫長生,今年五歲啦。”
宿淩薇問道:“就你自己嗎?方才我聽你說乳母,你的爹娘呢?”
長生疑惑地蹙起了小眉毛,一臉苦惱的模樣,“爹娘是什麼?我不知道,我也沒有見過,也沒有聽别人提起過。”
姜蕪聞言同宿淩薇對視了一眼,随後才說:“薇薇,我這裡還有其他的風筝,你就把你手中的風筝送給長生吧。”說完,她便将長生放在了地上。
宿淩薇将風筝上的鈴铛拆了下來,将風筝遞給了長生,“給你。”
長生看着風筝羞澀地笑了起來,他有些局促地捏着手中的荷包,“送給我嗎?我真的可以拿嗎?”
宿淩薇笑着點了點頭,“當然可以了。”
長生将荷包放進了衣襟裡,往衣服上擦了擦手,随後才小心翼翼地将風筝接了過來,“謝謝。”
姜蕪伸手推了推長生的肩膀,“快回去吧,被人發現可就不好了。”
長生笑着點了點頭,随後拿着風筝鑽過灌木叢,急匆匆地往四角樓的方向走去。
宿淩薇收斂了臉上的笑容,“真是一個有趣的小孩,修羅居然能同人族結合誕下後代,真是聞所未聞,也不知曉當年具體是怎麼回事。他看起來可不像是五歲,居然走路都走不穩當。”
姜蕪問道:“無幻之境的結界是何時松動的?僅僅是因為段懷野學藝不精,導緻結界不穩嗎?還是另有原因?”
宿淩薇搖了搖頭,“我不清楚,我也是偶然發現的。”
霧沅分出一道靈識化作普通蝴蝶,雙翅輕盈,一路飛向四角樓。四角樓内平平無奇,一層為會客論道之地,四周擺滿了各種藥理書籍,二層為樓内弟子研學區,此時三長老正在為樓内弟子講述鬼門十三針等基礎針刺知識,三層至頂層皆為長老與弟子的生活起居之地,實在是沒有姜蕪所說的可疑之處。
霧沅操控性蝴蝶聽在了一樓的書架上,看着一個五歲大的小童懷中揣着一隻風筝,鬼鬼祟祟地進門後向一側書架後走去。
霧沅扇動了幾下雙翅,最終跟了上去,他看着那個小童進入了一扇暗門,裡面是一間隻放了鋪蓋與兩張桌子的小房間,牆上挂着一扇巴掌大的窗戶。
小童蹑手蹑腳地進門,連乳母還在睡着,悄悄地松了一口氣,他四下看了看決定将手中的風筝放在擺放衣物的桌子下面。
小童做完一切便坐回桌前,小臉慘白,呼呼地喘着粗氣,仿佛剛才的一切耗盡了他全部的戾氣。
霧沅見狀便知曉這個小童便是姜蕪說的那個孩子,扇動翅膀飛了出去,落在一層的書架上靜靜地屏息以待。
司寇珺身側的道童譚言從高層走了下來,手中提着一盞風燈,他先是站在高位處俯瞰整個一層,随後才往一處隐蔽地走去。
譚言伸手按下一處按鈕,一層中間的陰陽魚中間突然分開一道可供一人通過的縫隙,一條向下的樓梯延伸至黑暗當中。
譚言提着風燈快步走了下去,霧沅見狀立刻扇動翅膀跟了上去。
霧沅從未想過名門正派的十方樓下居然别有洞天,濃重的草藥味混着血腥味撲面而來,隻有一條小道可供人行走,兩側都是密密麻麻站立的陶片人俑,到處充斥着冷氣。
霧沅落在一隻人俑的頭頂,卻發覺人俑在微微的顫抖,仔細聽還有不算明顯的呼吸聲。
“你還不承認嗎?”
厍燈的四肢被鎖鍊捆住,身上結滿了密密麻麻地冰霜,他揚起一張布滿血污的臉,笑着問道:“承認什麼啊?我人在這裡被鎖得死死的,我能做什麼啊?”
譚言聞言氣極,抄起一旁的鞭子抽在了厍燈的身上,“花言巧語!還敢狡辯!修羅嘴裡真是沒一句實話!”
厍燈咬牙忍耐,緩過一口氣後才開口道:“說了又不信,那我就承認好了。”
譚言追問道:“承認什麼?!”
厍燈滿不在乎地一笑,“你讓我承認的啊,我怎麼知曉承認了什麼?”
譚言怒道:“你這個無恥之徒,害了卿雲師姐不成,還要害她的師門,害她的兄弟姐妹們!我們已經知曉了,那些橫行于十方樓的詛咒,裡面充滿了殘暴至極的戾氣,就是你這個修羅所為!你居然還敢不承認!速速解除詛咒!”
厍燈笑容一僵,“不許你們提卿雲的名字!”
“真是冥頑不靈!”
譚言冷哼一聲,随即從一旁的取了一隻陶罐便離開了。
霧沅收回神識,緩緩地睜開了雙眸,他看着寂滿同常奉眠坐在廊庭的圍欄上,前者正在逗樂後者,不禁陷入了沉思。
姜蕪若有所思地跟在宿淩薇身後走着,回憶着當年頻繁離開無幻之境的事情,她并不記得當初有誰尾随她出來,即便是有人尾随着她來,居然還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覺。
宿淩薇停下腳步,驚呼了一聲,“是那個小大夫。”
姜蕪聞聲看去,隻見傅靖川挑着一根扁擔,撐着兩桶滿滿當當的水,正緩慢地前行着,時不時停下腳步來擦頭上的熱汗。
“他不是病了嗎?怎麼還做些個挑水?”宿淩薇偏頭看向姜蕪,“你真覺得他長得不像睢羲嗎?”
姜蕪看着傅靖川的背影,輕聲問道:“哪裡像?”
“身量啊,眉眼啊,都像啊。睢羲你都喜歡了這麼多年,肯定是鐘意這一款的。”宿淩薇笑着說,“怎麼看都比那個小道士好,你要不試試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