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雖然也病了,但此時他是何家唯一還能下床的,熬藥的事隻能由他來做。
就算他也下不了床,何大志還是會咒罵着讓他去幹活,好像他是這家的奴隸而不是夫郎。
剛開始何大志爹娘對他還不錯,也勸着何大志對他好點,生了孩子好好過日子,可逐漸的也覺得他是個白吃飯不下蛋的,對他越來越苛刻,雖說不像何大志一樣打罵他,但在他挨打受餓時也沒有幫過一點,隻淡淡說幾句,别打死了。
他把藥倒了三碗,剩下的隻能倒半碗,他喝了自己的半碗,把藥給他們送去。
何大志迫不及待喝了藥,喝完就将藥碗往地上一砸:“什麼鬼藥到底有沒有用,我喝了這麼多怎麼還不好?杜衡呢,你把他叫來,他是不是誠心想害死我……”
自己的身體他自己清楚,喝了藥根本沒有好轉的迹象,死亡的恐懼讓他歇斯底裡,對着方小滿破口大罵。
“你……你好好躺着,一定會好的……”方小滿驚恐得想去扶他,卻被何大志抓住手腕狠狠咬了一口。他吃痛掙紮着推開何大志,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樣。
“你是不是巴不得我死,你想得美!”何大志癫狂得瞪着他,似笑非笑形狀如鬼,“我死了你也别想活,你得給我陪葬,你别想自己活……”
眼淚大顆大顆滾落下來,方小滿癱坐在地上,眼中滿是絕望。雖然何家人并未善待他,但嫁雞随雞嫁狗随狗,他是真心想和何大志好好過日子的,這些天也盡心盡力照顧他們,從沒想過讓他們死。
這幾個月何大志沒打他打得太狠,也給他吃飽穿暖了,他還以為隻要有了孩子就能越來越好,哪想到何大志會狠毒到這種地步,死了也不讓自己活。
為什麼要和他一起死?
我憑什麼和他一起死!
方小滿忽然爬起來朝屋外跑,他要逃離這個地獄般的地方。
“你去哪,你給我回來!你别想自己活,你别想活!”
杜衡和陸全未走近就聽到何大志的嚎叫,方小滿踉跄着跑出來摔在地上,嗚嗚哭着半天爬不起來。
杜衡沒有扶他,這種時候任何接觸都有可能讓自己染上病。隻看一眼他就知道方小滿的情況也嚴重了,何大志和他爹娘隻怕更是兇多吉少。
他給了方小滿藥丸,讓他去村中祠堂,暫時别回來了。方小滿沒有猶豫朝祠堂跑去,就算死也不要和這家人死在一起。
何大志聽說是要拿他試藥,将藥丸一扔怒道:“好啊你們,拿我試藥,你們是不是想害死我?杜衡,我就知道你沒這麼好心,你巴不得我死……”
病入膏肓與急怒攻心,他嘔出一大口血,還咒罵杜衡見死不救,要他也不得好死。
杜衡冷冷看着他,眼中沒有半點憐憫,常說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像何大志這樣的人,死了也不會讓人有半點同情。
陸全勸說無用,搖了搖頭,給何大志爹娘喂了藥後就離開了。他們走後當天晚上何大志就咽了氣,死時還雙眼大睜,死不瞑目。
他爹娘撐着一口氣來到屋裡,哭得氣差點背過去,何老爹喪子之痛加病痛纏身,撐到天亮也去了,就朱桂花留了一口氣被村民發現救了過來。
何家父子是吉祥村死的第一批人,他們的死讓大夥更加恐慌,一些還未得病的就想逃到别處避難,可眼下附近幾個村子都自顧不暇,鎮上更是已經封城,出不來進不去,他們隻能躲到山中,苗大娘就帶着她大孫子柱子跑到了杜衡家中。
苗家目前就她倆沒染病,為了保住一根獨苗,苗大娘好說歹說又求又勸讓田桂芝收留他們,田桂芝耳根子軟,經不住她的哀求隻能答應了。
聽她說起現在的情況,田桂芝擔心杜衡,急得坐立難安。苗大娘寬慰她幾句,顧自去藥竈房蒸了幾個餅子吃。
舒佑不放心他們娘兒倆在家,讓二姐和老四去照看,四弟餓了也去找吃的,被苗大娘看見,立時拿笤帚追打起來,柱子也提了闆凳去砸,吓得四弟抱頭亂竄。
“桂芝啊快快,這兒有隻黃皮子!”苗大娘邊追邊道,“疫病就是這些畜牲帶來的,趕緊打出去!”
田桂芝忙道:“不是,他早在我家呆慣了,沒事兒。”
“這可不能大意,萬一也帶着病呢。”
見她不聽,田桂芝把笤帚搶了過來,杜若也抱了四弟,狠狠瞪了柱子一眼。
“莫說他沒病,就是有病也是咱娘兒倆受着。” 田桂芝速來和善的臉都黑了下來,“你要是害怕就走吧。”
見她生氣苗大娘隻好悻悻道:“成吧,可讓他離我遠點,真是的,一隻黃皮子還護着。”
柱子也放下闆凳,看着杜若眼珠子一轉,露出有些下流的笑來:“我不打了,阿若妹妹别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