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約莫兩柱香的工夫,他們到了小河溝,這河溝雖不大,但兩旁蘆葦茂密取之不盡,田桂芝高興的合不攏嘴,放下竹簍就采摘起來。杜若田甯和餘青青還是愛玩的性子,走了一頭的汗,先捧了清涼的水洗了把臉,脫了鞋襪下去踩水去了。
難得出來一趟,田桂芝也不說他們了。杜衡和舒佑則在附近摘艾草,順道又采了些草藥。
這時節的艾草長勢旺盛,香氣怡人,端午時每家每戶都會摘上幾把挂在窗前門上,驅邪避瘟、祈福安康。
艾草全草可入藥,溫經去濕、散寒止血、消炎平喘、止咳安胎,被譽為“止血要藥”。曬幹後點着用煙來熏,還能驅蚊蟲,除了端午懸挂,平時也用的着,杜衡采了不少,裝了滿滿一竹簍。
杜若他們玩夠了才開始摘蘆葦葉,蘆葦葉不但可以包粽子,還能用來編鬥笠,田桂芝摘了滿滿一筐,拿回去曬幹了放起來,用處可大着。
杜衡把艾草分給田甯和餘青青,正午日頭毒,他們歇息後吃了些東西就得往回走了。順着這處河溝往下遊走就是舒佑的小屋,二姐和四弟閑不住,在外頭玩夠了就會去歇腳,舒佑便想回去時看看他們在不在。杜衡也有這個打算,順道也在小屋挂些艾草,走到岔路就和她們分開了。
田甯還不想回去,她在家裡整日就是幹活,伺候那三個,好不容易才能出來玩一趟,這會就回去,怕是又一堆活等着她幹。
杜若讓她到家裡去,玩到天黑了再回去,田甯開心點頭。餘青青卻趕着要回去,劉老爹劉老娘身體都不好,不能離人太久,杜若笑話他馬上就要嫁人,要當家管事了,不好和他們一塊兒耍了。
田甯也笑鬧了幾句,眼中卻帶了陰霾,看着餘青青離開的背影,道:“其實,我還挺羨慕他的,給自己找了一個好人,這輩子都有依靠,不像我們,将來還不知道會嫁給誰呢。”
杜若也讓她勾起心事,歎了口氣。她雖喜歡薛覃,隻怕是要無疾而終,這會就有來說親的了,往後隻會更多,總歸是要嫁人的,嫁個好人家也就罷了,要遇上苗柱子那樣品行低劣的,日子可怎麼過?
回了家,将摘的艾草和蘆葦葉都倒出來,田桂芝去做午飯,杜若和田甯倒了一大盆水,将蘆葦葉泡進去,正面反面都清洗幹淨,放在陰涼處晾幹。艾草不必怎麼打理,揀了幾束綁在一起挂在門窗上即可,其他的都拿去曬幹了,往後用來熏蚊蟲也方便。
幹完了活,杜若把扇子拿出來讓田甯挑一把喜歡的,田甯哪見過這樣精緻的,雖然都喜歡,但是沒有拿。
“不要了,我娘看到我有這樣的,一準兒給我拿走了,你留着吧。”雖這樣說,田甯面露不舍,又看了一會兒。
杜若把折扇塞她懷裡:“這個小一些,你偷偷揣在懷裡,别讓她瞧見。”
田甯猶豫了一會還是收下了,珍視得揣進懷裡,仿佛得到了什麼寶物一般。
這頭杜衡和舒佑來到小屋,推門進去,不見二姐和四弟,卻看到床上躺着一個人,杜衡吃了一驚,方小滿?
杜衡上前細看,發現那人的确是方小滿,卻是面容蒼白毫無生息,身上臉上還有不少傷痕,尤其頭上傷口觸目驚心,鮮血已經幹涸,足見當時慘烈。杜衡心中一緊,探了探他鼻息,竟然已沒了氣息。
舒佑也是大吃一驚,面對杜衡不解的眼神,下意識便道:“不是我二姐和四弟,他們不會害人的。”
杜衡摟住他道:“他們自然不會,你别多想。”他一時不知該怎麼辦,“你還能救他嗎?”
舒佑搖頭:“他已經死了,我也救不了。”
雖然滿是疑惑,但這個時候總不能擱置不管,在他們一籌莫展時,二姐和四弟來了,看到他們頗為意外。
舒佑忙問是怎麼回事,二姐道:“昨晚我們在林子裡看到他被人追,滾下坡來。我本來不想管的,可你們都說什麼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還想着救了他能增加道行呢,可他不經摔,沒一會就死了。”
四弟道:“他死的時候還以為我們是神仙,要我們幫他報仇呢。”
杜衡已經明白大概了,方小滿被逼着嫁給何大志兄弟何大祥,他不願意逃跑數次,沒想到這次丢了性命,臨死還想報仇,可見他恨極了何家人。
“看他那麼可憐,我答應他了,可是仇要怎麼報?”四弟問道,“昨晚追他的男人看着好兇的樣子。”
“沒出息,咱們還怕一個凡人嗎。”二姐闆起臉道,“不過你可不能去,咱們是妖,不能插手人間因果,害人的話可是要遭天雷的。”
“可是我都答應他了……”四弟不解,“那個明明是壞人,為什麼不能管?”
“好壞可不是咱們說的。”二姐揪四弟耳朵,“誰叫你答應的,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一邊兒玩去。”
四弟又氣又無奈,哼了一聲,外頭生悶氣去了。
杜衡道:“你要是不想管,就不會把人帶到這裡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