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轉轉眼珠，道：“誰叫那傻小子答應了呢，咱們黃半仙的承諾可不是輕易許的。”

舒佑有些擔心，雖然那個是壞人，但世間因果報應自有定數，他們強行插手，也不知會招來什麼後果。可方小滿又實在可憐，要他坐視不理，他也做不到。

杜衡道：“報仇不一定要取人性命，遇到你們也算他的造化，你隻要今晚讓他回何家走上一遭，自有結果。”

舒佑明白他的意思，看向方小滿，感歎這人間疾苦怎麼都讓一個人碰上了呢，還不如做一花一草一木或是一隻蝼蟻，總好過身不由己，受這些罪。

二姐眼冒精光躍躍欲試，身體化實為虛，鑽進了方小滿的屍身内。半晌過後，方小滿坐起身來，頭歪腳斜動作詭異，加上那一身傷，大白天看着都夠吓人了。

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做了虧心事的要是吓出個好歹來，可怪不了誰。

當晚何家傳來的慘叫響徹黑夜，驚得半個村子都睡不着覺，附近的村民來看，隻見朱桂花口吐白沫吓暈在地，何大祥沒命似的往外跑，不慎踩空跌進了溝裡。并不深的水溝，他卻摔得爬不起來，鬼喊鬼叫的喊饒命。

方小滿冤魂索命的傳言在村裡很快就傳開了，大夥倒不覺害怕，隻覺解氣，畢竟除了何家母子，他也沒去吓唬别人。

何大祥摔得四肢不勤無法起身，神智也是渾渾噩噩，躺在床上靠朱桂花照顧。可朱桂花自己都吓得不輕，時常覺得方小滿滿臉是血站在身後，哪裡還能照顧人，幾天後何大祥咽了氣，朱桂花也徹底吓瘋了，被她娘家人接了回去，往後餘生都要在恐懼中度過。

杜衡和舒佑在清幽山中挖了坑，将方小滿安葬了，燒了好些紙錢。他無親無故無家可歸，埋骨在青山之中，也算得一方淨土，若可再世為人，别再受這些苦了。

二姐和四弟也給燒了些紙，拍拍手又去玩了，不困于世俗不拘于凡塵，對他們來說逍遙自在才是要緊。舒佑十分不舍，讓他們别跑遠了，時常回來看看，總有個家裡有熱湯熱飯在等着他們。

田桂芝聽說了何家的事，與他們說起不勝感慨，杜衡和舒佑都沒有說其中緣由，附和幾句也就是了。

端午節到了，一早田桂芝和杜若就開始包粽子，杜衡将曬幹的艾草點燃，将屋裡院外雞圈都熏了一遍，空氣中都是清新艾葉香，聞着都叫人心情舒暢。

杜若前些天做了幾個香袋，給他們一人一個，杜衡拿着贊不絕口，直誇他妹子手越來越巧，杜若非常高興，包粽子都更有勁頭了。

田桂芝準備了大棗蜜粽和肉粽，打算多包些，給劉家和趙家都送些過去。

包粽子講究手法，想要包的好得靠些工夫，杜若包的并不熟練，包了幾個漏的，被田桂芝數落着重新包，實在包不成就多捆幾道繩子，可不能一煮就散了。

舒佑從沒包過粽子，杜衡手把手教他，學了一會還是不得其法，就和杜若一樣拿繩子多捆幾圈，總之不散就是了。

看着包得奇形怪狀的粽子，田桂芝哭笑不得，隻得把好的揀出來送人，不好看的自己吃了。

狗仔聞着肉味湊過來讨嫌，杜若丢了塊骨頭打發了，雖然饞嘴，但狗仔一塊骨頭能啃半天，也不會偷吃肉，最多流哈喇子瞧着埋汰一些。

沒等他們去送，劉四得就提着粽子來了，他家包的是白粽，沾了糖吃也是軟糯香甜。劉四得還了杜衡幾錢銀子，與他閑聊，又罵了他大哥嫂子幾句，提着些粽子回去了。

他在鎮上做工，人看着更是精瘦，但個兒抽條不少，眉眼間少了往常的稚氣，多了幾分擔當爽利，一心想着多賺錢還債娶夫郎，讓爹娘都過上日子，雖辛苦卻有盼頭，一點兒沒覺得累。

劉四得走後不久趙嬸和趙誠也來了，一樣提着些粽子，還有一盒糕點，田桂芝推辭不過，隻得多裝些粽子給他們帶回去。

趙嬸樂呵呵說自打那次苗家就歇了火，再沒找過他們麻煩，就是常聽着苗大娘在屋裡罵他兒子不孝順，聽得煩。

鍋裡熱氣騰騰，粽子煮好了，田桂芝把粽子拿出來放涼了，一家子坐在門口樹蔭下吃粽子。狗仔也得了兩個，吭哧吭哧吃的正香。

樹上蟬鳴擾人，樹下言笑晏晏，田桂芝說她在粽子裡包了銅闆，看誰運氣好能吃着。杜若來了興頭，一口氣吃了三個，可惜都沒吃着，反把她吃撐了，捂着肚子走來走去消食。

舒佑吃第一個時就咬着硬硬的東西，一看正是一個銅闆，田桂芝笑呵呵，直說他果真是福星，運氣就是好。

杜衡也開心，讓他把銅闆收起來，這可是幸運銅闆。

一家子正吃得開心，忽見田順才來了，手裡也提着幾個粽子，笑呵呵走過來：“呦，正吃着呢，我來的還真是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