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炎被激起了真火,片刻便将二姐和四弟制住,與舒佑束在一起,強大駭人的力量與殺氣混在一起,向三隻小小的黃鼬逼去,端的是要将他們挫骨揚灰的狠戾。
“幾隻黃皮子罷了,師叔何必動氣,失了分寸。”
熟悉的聲音響起,杜衡在絕望中看到了一絲希望,被眼淚模糊的視線中,果真出現了玄卿的身影。
“殺了他們,壞了師傅大計,師叔可想清楚了。”玄卿按住廣炎的手,面容平靜,臉色卻蒼白毫無血色,眼眸暗沉如深不見底的古井,隻是這麼靜靜看着廣炎,又像是看着虛空之處。
不同于往日的溫雅意氣,此時的玄卿竟像是換了個人,連精氣神都變了。
廣炎看了他一眼,收回靈力,冷冷道:“事到如今,你還想救這幾隻畜牲?看來二十六道刑罰,還不夠叫你長長記性。”
玄卿淡淡一笑:“師叔說笑了,晚輩是為師叔着想。殺了他們,又如何能引舒溟現身呢?”
廣炎道:“這幾隻黃皮子血出同源自有感應,殺了他們,何愁引不出來?”
玄卿道:“舒溟已渡過天雷達金丹之境,早已擯棄五感跳脫俗世,不知在哪一處秘境修煉,不會輕易出來的。”
廣炎面露不耐:“那你說該怎麼辦?”
玄卿淡淡道:“師叔有所不知,我曾對他下過千引咒,想要捉他,隻有我能做到。”
廣炎眉頭微挑,斜了他一眼:“你當真願意?”
“師傅之命,玄卿不敢違抗。”玄卿垂下眼眸,“我也不想再受刑罰之苦了。”
廣炎審視看着他,還有些不信,畢竟在這之前,玄卿甯可違背師命硬受二十六道刑罰也不願透露那黃鼬精的行蹤,這會竟跟變了個人似的如此聽話起來。
可想到那二十六道刑罰,足以叫人上十八層地獄走一趟,他抗不過也屬正常,廣炎放開舒佑三個,道:“行,那師叔就等着看好戲了。”
玄卿微微颔首,面上毫無表情,隻有微垂的眼底蕩起絲絲漣漪。
“你們……要抓我大哥……”舒佑也明白過來,急道,“你不是說過,不會再為難我們嗎?”
“我早就知道,他們不是好東西!”二姐咬牙切齒,“想用我們引大哥出來,你做夢,我甯可死也不會害了大哥!”
“沒錯!”四弟叫道,“你弄死我們好了,我們不會害了大哥!”
玄卿看着他們,深黑的眸子看不出喜悲,卻忽然笑了起來,伸手揉了揉舒佑的頭,如往常一樣,卻又有什麼不一樣了:“可惜這一次,無論生死,都由不得你們了。”
舒佑感到一陣心悸與恐懼,眼前這個人似乎根本不是玄卿,而是一個他從未見過的陌生人。
“玄卿……”杜衡勉力起身,想要問個清楚,從他們的對話他已能猜到大概,他不知道他們會怎麼處置舒佑姐弟三個,但如果是玄卿,他們就有一線生機。
玄卿隻是看了他一眼,将三隻黃鼬提在手中,轉身而去,沒有片刻的停留。杜衡想起身去追,身體卻難以為繼,一口血又湧上喉間,被他硬是咽了回去。可他的凡人之軀如何能追上,隻能看着舒佑在眼前越來越遠,什麼都做不了。
“阿衡,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舒佑他怎麼會……”田桂芝哭着将他扶住,巨變就發生在眼前,完全超出了她一個鄉下婦人的全部認知,杜若和田甯也是除了哭根本沒有其他法子。
杜衡深吸一口氣,就算心急如焚,在母親妹妹跟前他也不能倒下,硬是讓自己冷靜下來:“舒佑他……的确就是那隻小黃鼬……就算他是妖,他也永遠是我夫郎。娘,你别擔心,我相信玄卿是個好人,他一定會救他……一定會的。”
最後一句既是安慰她們,也是安慰自己。
“對,一定會沒事的,舒佑那麼好,一定不會有事的。”田桂芝擦去眼淚将杜衡扶起來,“你呢,你怎麼樣?”
“我沒事……阿若,你去找些金瘡藥來,甯兒,今天的事千萬别說出去。”
田甯忙點頭,與杜若一道去找傷藥。杜衡讓田桂芝去休息,強撐着回到屋内,呆呆坐了好一會兒。
心痛鑽心刺骨,仿佛無數根刺紮在裡頭,可他不敢多想,不敢想真的就此失去舒佑,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