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宴在十月初舉辦,每年都有,城裡有名的酒樓各出幾道菜,請百姓來品嘗,之後經投票選出的第一名,可以獲得一塊商會頒發的金字招牌,有了這塊招牌,酒樓的生意也會蒸蒸日上。
蕭文欽巡店時,特意往雲福酒樓附近去,借着秋日宴的名義,敲打敲打掌櫃,也迂回地點一點朱道柳。這酒樓是朱道柳在打理,到底是他父親,總要留他幾分顔面。
衣裳的事情,朱道柳不來找他解釋,他便權當是個誤會,可心裡總有一筆賬,饒是父親也得一筆筆記着,好的記一筆,壞的也記一筆,蕭文欽素來不是愚孝之人,他身上留着蕭家的血,骨子裡還是個生意人。
從酒樓出來,又進了一間玉石鋪子,蕭文欽沒帶幾個人,負着手悠哉哉地看,典墨抱着手臂跟進來,面色古怪道:“少爺,蘇姜海鬼鬼祟祟跟了咱們一路,要不要逮進巷子裡揍一頓?”
蕭文欽抄起折扇敲他的頭:“小心我把你拖出去揍一頓!”他轉身去看櫃面上的紅珊瑚擺件,典墨清清嗓子,用手肘拱他。
蕭文欽轉回頭,就見蘇姜海端着架子,大搖大擺走進來,下墜的寬袖搖搖晃晃。
蘇姜海像是沒見到蕭文欽似的,兀自端起一尊青玉镂雕佛手擺件,眉頭一挑,不知朝誰在說:“诶,這尊佛手不錯,掌櫃的,多少銀子?”
蕭文欽放下手裡的紅珊瑚,故作驚訝道:“伯父,這麼巧,來買東西?”
蘇姜海眯了下眼,作恍然狀:“是蕭大少啊。”
“伯父太客氣了,還叫我文欽吧。”蕭文欽笑吟吟道,“我從前在靜山書院讀書,受晚辭哥哥照顧頗多,甚是感激。”他轉頭看向掌櫃,“還愣着幹什麼,還不趕緊把佛手包起來,送到蘇老爺府上。”
蘇姜海捋捋胡須道:“我今日沒帶銀子,這佛手得二三百兩吧,我下回再來買。”
掌櫃比了四根手指,道:“回蘇老爺,這佛手四百兩。”
蕭文欽笑道:“豈敢收伯父銀兩,伯父壽辰在即,當是小侄送給伯父的壽禮。”
蘇姜海搓了下手,讪笑道:“那多不好意思。”
蕭文欽見他手上空落落,又道:“前幾日來瞧見一個扳指不錯,不知伯父喜不喜歡,我讓掌櫃拿出來給您過目。”
蘇姜海眼睛一亮:“要不怎麼說咱們有緣分,我今日便是想着來買扳指。”
蕭文欽連忙讓人沏茶,領他去裡間看扳指,挑手串,店裡的好貨色通通拿出來,盡随他挑。
蘇姜海看得火熱,蕭文欽舉着扇子輕輕地搖,一邊喝茶,一邊打量他這不着調的未來嶽父。
蘇姜海低着頭,左手抓着瑪瑙手串,右手攥緊和田玉佩,冷不丁問了句:“文欽呐,你年歲不小了,打算幾時成親?”
蕭文欽扇子一滞,旋即嗒一聲收攏,含笑道:“晚辭哥哥還沒成親,我不着急。”
蘇姜海将手中物件放下,又把扳指摘下來,兩手撐着膝頭,意味深長地道:“晚辭如今有婚約在身,明年就要辦喜事,辦完我的壽宴,就該給他備嫁妝了。”
蕭文欽眉頭蹙了蹙,摸不清他是何意思。
蘇姜海銳利的眼光如利箭般刺來,厲聲道:“蕭大少,望你念在昔日情分,莫要來攪渾水。”
蕭文欽聲色俱沉:“蘇伯父這是何意?”
“我是何意,你心裡門清!”蘇姜海厲吼一聲,卻見蕭文欽臉色陰沉,瞬間氣焰又消,諄諄道,“總之,你稍許等等,安分守己,可明白?”
蕭文欽一個字都聽不明白!
蘇姜海戴起手串,瞄他一眼,把扳指藏進荷包裡,“既然話都說明白了,那我今天先回去了。”
蕭文欽深吸幾口氣,露出笑容道:“伯父,我送你。”
蘇姜海負着手走到鋪子門口,再次叮囑:“記住,按兵不動,别做出格的事情!”
蕭文欽心中怒氣叫嚣,臉上猶然笑着:“小侄受教。”
蘇姜海心滿意足,滿載而歸。
蕭文欽萬萬沒想到,竟有一日要被蘇姜海這厮敲打,氣得他太陽穴突突直跳,見蘇姜海走遠,怒罵一句:“混不吝!”
“文欽,你罵誰呢?”身後突然傳來幽幽的聲音。
蕭文欽蓦地噤聲,逐緩轉過身去,就見蘇晚辭站在不遠處,臉色冷冰冰的,眼睑處一團烏青,氣色極是不佳。
蕭文欽讪然道:“你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