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晚辭一個撲騰栽倒在地,他試圖裝暈,緊緊閉着眼不睜開,可胃裡太難受了,血腥味一股股往上竄,渾身上下都在疼,戰栗不止的身體裝不了暈。
劉銅一瘸一拐,彎刀已出鞘,他一刀刀砍在地上,嘶吼道:“我他娘的剁了你!既然知道了黑水潭的名字,我就不信這山裡沒人知道黑水潭在哪兒!”
蘇晚辭驚駭至極,用手肘撐着地,卻無論如何都爬不起來。
劉銅大刀已出,精光一閃,劈向蘇晚辭後頸!
輕柔的風卷起落葉,在那溫柔的夜色深處,隐藏着微不可察的殺意。
在劉銅察覺到危險靠近的前一刻,殺氣轟然四起,懾人的劍氣穿透了他的咽喉,腥濃的鮮血噴湧而出,月光下,蕭文欽仿佛閻羅再世,陰森狠厲的眼眸中映出劉銅的死相。
他收回劍,轉身去扶蘇晚辭。
蘇晚辭扭過肩膀,看向蕭文欽,卻見他滿身浴血,劍眉處流下一滴,滑過薄薄的眼皮,似血淚般落下。
蘇晚辭費力地擡起手,似是想替他拭淚,喉頭一腥,阖眼厥了過去。
蕭文欽探他脈搏,随後将他打橫抱起。
典墨帶着另一隊人馬,從另一面過來,驚呼道:“少爺,前面陷阱裡還有三個。”
蕭文欽氣血上湧,聲音低啞道:“帶回去審問。”
他緊了緊手臂,想用下巴蹭蘇晚辭的臉,又怕他沾染了血腥味,終是沒有觸碰他,抱着他躍上馬,奔向近郊的别苑。
*
蘇晚辭夢裡睡得不安穩,時不時倒抽氣,疼得嘴唇直哆嗦。
郎中來看過,其他磕傷碰傷都好養,反倒是腹部受撞擊,脾胃受傷,需要靜養一段日子。
蕭文欽替他擦了身子,塗了藥膏,湯藥在火上熬着,等他睡夠了起來喝。
陳嵩等人讓典墨去審,蕭文欽坐在床邊上看了蘇晚辭一夜,臉上也受了擦傷,看起來凄凄慘慘的,本事倒是好,竟把陳嵩幾人困進了捕狼的陷阱裡。
可蕭文欽一想到昨夜,仍是心有餘悸,倘若他去晚一步......他不敢想,一想便覺得渾身發寒,呼吸裡都透着血腥味,殺人的欲望在血液裡叫嚣,陰暗的情緒撲面而來。
蘇晚辭的身體動了動,手從被子裡探出來,随即撩開眼簾,眼神木讷地望着床幔。
“你醒了。”蕭文欽握住他的手,刮了一下他的鼻子,“還疼不疼?”
蘇晚辭轉回頭,正想喊疼,望見他緊蹙的眉宇,嘴巴一抿,輕聲說:“不疼了。”
蕭文欽喉嚨幹澀發癢,見蘇晚辭要起來,便扶了他一把。
蘇晚辭低頭看向身上那件荼白色中衣,懵了半晌,不知在想什麼。
“我替你擦了藥,換了衣裳。”蕭文欽朝外喊了一嗓子,讓人把飯菜端來,“先吃點東西,然後喝藥。”
蘇晚辭問:“那些是什麼人?”
“典墨正在審,他們還有同黨,這幾日你随我住在别苑,順道養一養身體。”蕭文欽道,“我派人告訴你爹,你在靜山書院散心。”
蘇晚辭尋常就喜歡各處亂跑,蘇姜海不擔心他,蘇家其他人更是不在意。
蘇晚辭盯着他的眉心看,恍惚間憶起昨夜,蕭文欽滿臉是血的模樣。
那般臨危不亂,是否這些年,在軍營裡也曾殺過人,東郊軍是城衛軍,出征南海州輪不到他們,那是不是意味着,蕭文欽在從軍之外,還辦了許多見血的差事。
靜山書院那些年,闖禍也好,打架也好,都是小打小鬧,他孤身在外,要如何承受這些鮮血淋漓的壓力。
蘇晚辭頓覺心疼,紅着眼圈伸出手。
蕭文欽不知他怎麼了,順勢抱住他,輕笑道:“是不是吓壞了?别害怕,不會有下次了,以後我會多派人保護你。”
蘇晚辭聽他話音,問道:“你昨夜為何來得如此之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