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歲的時候,她想嫁給蕭文欽,當首富之妻;十八歲的時候,她隻想嫁個好人家,安穩度日;如今她二十歲了,母親不為她婚事上心,反倒叫她學勾欄娼妓,夜半與蕭文欽苟合,她饒是再卑微,也不至于做出這種事情來。
“讓你讨好老爺子,你扭扭捏捏,讓你讨好蕭文欽,你又百般不肯,你究竟想要如何?”殷季月扭回身,眼神複雜望着她。
田婉兒一抹淚,啜泣道:“表哥身邊有人了,我再湊上去,小時候還好說,如今,可不是叫人看笑話嗎?”
“你以為現在就不讓人看笑話嗎?”殷季月哽聲道,“咱們寄人籬下,你有多少歲月可以蹉跎,你今日不肯豁出去,明日就得養豬養牛!”
“哪有這麼誇張。”田婉兒結巴道,“表舅在,怎會如此呢。”
“你表舅豈能管你一輩子!”殷季月苦口婆心道,“凡事不進則退,你往後還有幾十年的日子要過,難不成要依靠你表舅一輩子?”
“那、那又怎麼了?”
殷季月摸了摸她的臉,“你沒有過過苦日子,便覺得沒什麼大不了,你往日裡绫羅綢緞金銀珠寶用慣了,若是嫁去小戶人家,誰能供你這樣的日子!”
田婉兒一臉天真地問道:“我為何不能嫁入大戶人家呢?”
殷季月扶着額頭,無聲凝噎。
“蕭家如今已經分家了,錢财都在蕭文欽手裡,你表舅得到的終究有限。”殷季月哀歎道,“這點銀子,總有坐吃山空的一日,待蕭老爺子百年歸去,你表舅若是再娶,又生了别的孩子,到時候,誰還記得你這個傻姑娘!”
田婉兒胡亂抹着眼淚,“說來道去,你們就是貪得無厭,想表哥的銀子。”
殷季月猛一巴掌甩到她臉上,咆哮道:“你以為你身上穿的衣裳,戴的首飾都是哪裡來的!”
田婉兒繃緊了臉,把钗飾手镯一并摘下來,扔在地上。
殷季月氣極反笑:“你如今硬氣得很,嘲笑林錦茉窮酸時的底氣是哪裡來的!摘了這些珠翠,你還有底氣嗎!”
“我生出來就是一個饅頭包子,丁點大的東西,是你們把我養成這樣的。”田婉兒喉頭湧上酸水,她用力咽下去,繼續道,“我是尖酸刻薄,是貪慕虛榮,那我也不要做爬床的娼婦!”
殷季月徹底死了心,捂着眼睛道:“你這個傻子!你們田家的種都是傻子!”
*
蘇晚辭一覺睡到了晌午,院裡吵吵鬧鬧的,夏秋霜的大嗓門直接把蘇晚辭從夢裡面拉了出來。
他聞了一下衣領,臉皺成一團,正要喊桃枝燒水沐浴,就見蕭文欽從裡間出來。
“我猜你快要醒了,讓人備了浴水。”
“你怎麼知道我要醒了?”
蕭文欽望向庭院,“這都不醒嗎?”
蘇晚辭抿着嘴笑,從床上爬起來,一溜煙跑進了浴間。
知道他們今天要走,老爺子讓人另備一輛馬車,塞滿了禮物,有些是給蕭鳴帶去的,還有些是送給蘇姜海的,夏秋霜一早就起來安排,自掏荷包給蘇晚辭送了份大禮——蕭玥兒畫像十副,連日請人畫的,美其名曰,美人圖。
蘇晚辭大開眼界,受益匪淺。
時辰不早了,晌午飯對付吃了兩口,老爺子親自送他們出門,朱道柳和殷季月也來送行,田婉兒沒來,倒是田冀勝,不情不願地來了。
蕭文欽見他們面色如常,不點破昨夜之事。
今早那三人來找他回話,言辭含糊,胡亂扯了一通沒用的,既不想得罪蕭文欽,又不想壞了朱道柳的事,兩邊都要讨好。
蕭老爺子拄着拐杖送蕭文欽上馬車,臨進車廂,蕭文欽突然道:“祖父,昨夜我吃醉了酒,常年佩戴的那塊玉佩不見了。”
蕭老爺子問:“是不是掉在哪裡了?”
蕭文欽搖頭道:“荷包裡還少了五百兩銀票。”
“知道了。”蕭老爺子沉下臉來,“你且安心去吧。”
蕭文欽仰高下巴,冷冽的視線越過老爺子頭頂,望向人群裡的朱道柳。
視線一觸即分,蕭文欽垂下眼,勾起意味不明的笑容,屈腰進了車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