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晚辭颔首,雙手團進袖子裡,揣摩着蕭玥兒的事情,蕭玥兒必然是不愁嫁的,可為人父母者,心疼子女,總不會有滿意的時候,千挑萬選,還是怕選錯了人。
仿佛這一紙婚書,是一條無解的枷鎖,鎖住了所有人的命運。
典司院臨時有事,蘇晚辭忙到黃昏,夜色昏沉,庭院裡笑聲正濃,薄如蟬翼的紙窗裡,映出蘇姜海手舞足蹈的身影,謝牧屏與譚真正在聽他“擺布”,聽得哈哈大笑。
蘇晚辭推門進去,見桌上堆滿了銅闆,又不知在鬧什麼。
“晚辭,你回來了,準備開飯了。”蘇姜海道。
蘇晚辭問道:“你們忙什麼呢?”
謝牧屏笑說:“世伯說要在上梁宴的糕點裡塞銅闆,哪裡有這樣的規矩。”
蘇姜海道:“規矩是人定的,晚辭啊,你再給爹一百兩,爹去錢莊兌成銅闆,放進糕餅裡。”
蘇晚辭驚詫道:“爹,你窮成這樣了?你是不是染上什麼惡習了?”
蘇姜海撩起袖子瞪他。
謝牧屏笑得岔氣,提醒道:“伯父,上梁宴的回禮是茶葉,喜宴才是糕餅。”
“是嗎?”蘇姜海道,“那銅闆也能放進茶葉裡嘛。”
譚真剛來,總聽他們說喜宴,笑道:“晚辭,你如今也是當官的了,典司院油水又好,不要摳摳搜搜的嘛,難得辦一回喜事。”
蘇晚辭怒瞪他:“什麼油水好,我可不撈油水。”
“你都撈出這一棟大宅子了。”譚真不在意地說,磕了一會兒瓜子,問道,“蘇伯父,是哪家的嬸娘?”
“嬸娘?”謝牧屏糾正他道,“是不是說喜娘?典司院裡有外聘的喜娘,請一個來就行了。”
譚真好奇道:“平頭百姓成婚,也可以請典司院的喜娘嗎?”
謝牧屏道:“晚辭如今當官了,不是平頭百姓了。”
譚真一條腿踩在闆凳上,見謝牧屏不嗑瓜子,硬是往他手裡塞了一把,“别客氣啊。”
蘇姜海擺擺手:“開飯開飯,都留下吃飯。”
“那我就不客氣了。”譚真手忙腳亂将瓜子殼收起來。
“别收拾了,去飯廳吃。”蘇晚辭拽他一把,“走吧。”
譚真嘀咕:“你如今宅子大了,吃飯喝茶還都分開。”
“習慣了也一樣。”
兩人走在最後面,譚真見謝牧屏跑得快,着急要去幫忙的樣子,哀歎道:“晚辭,我看這謝牧屏着實辛苦,又要照顧一大家子,又要忙典司院的事情,還要來你府裡幫忙,你可不能虧待他,多給人家結些工錢。”
蘇晚辭忍笑:“哦。”
“不過話說回來,你也不容易。”譚真歎道,“有了後娘就有後爹,以後你未必有好日子過了。”
蘇晚辭腳步頓住,“什麼後娘?”
“你府上不是要辦喜事嗎?”譚真問道,“不是你爹要續弦嗎?”
蘇晚辭靜默許久,問道:“我不配娶妻嗎?”
譚真目瞪口呆:“沒聽你說啊,是哪家的姑娘?”
蘇晚辭皮笑肉不笑,得虧他譚大哥是獄卒,但凡進了督罪司,不知要有多少冤假錯案。
譚真倒吸一口氣:“不會是赤子吧?”
蘇晚辭無奈道:“你終于反應過來啦?”
“你慎重考慮啊。”譚真不吐不快,“牧屏家裡有幾十口人,你養得起嗎?”
蘇晚辭敗北遁走。
“别走啊,到底誰啊!”
“你是不是小時候發燒燒壞過腦袋!虧我以前還讓你給我做功課!”蘇晚辭惱羞成怒道,“除了文欽,還能是誰?”
譚真足愣了半晌,問道:“你倆什麼時候好上的?”
蘇晚辭徹底敗下陣來,心悅誠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