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落花。
她抖抖肩,清理幹淨。
卻總是殘留幾片,抖不下彈不走揉不爛拍不掉。
車燈昏黃發青,哪裡都是灰白渾濁的,她拍着肩膀,忽然迎上一雙眼睛。
它是在看肩膀上的花……還是在……
在看我啊……
啊啊啊啊——
下一秒,她連人帶車猶如脫缰的野馬在狂奔!
石岩眼前隻有無盡的黑和微弱的白光點,靠着這點光帶來的莽撞,她終于逃出了黑暗,來到寬闊馬路上。
勇氣來源從光亮變成了人煙。
常識告訴她,有人煙的地方最安全,什麼東西都無處遁形。
搭上出租車,她才重新活過來。
掃完碼下車,司機盯着後視鏡,冷不丁道:“把垃圾拿走,這車幹淨。”
“我?”
她上車時兩手空空啊。
上下左右看一圈,地毯上粘着蔫了吧唧的枯花,還粘她鞋底上,心下一涼,她下意識轉頭,肩膀上的花居然還在??
這怎麼可能!
想到那雙詭異的眼睛,她忍不住打寒戰。
那雙眼睛不會……還在暗中盯着我……
不可能!
這種時候,自己吓自己才最可怕。
冷靜!冷靜!
不過,這詭異的東西千萬不能留在她身上!
她一片一片清點,把拾幹淨的花瓣攥在手心,化害怕為手上的勁兒,一遍遍撕碎揉爛,顔色揉成黢黑,投進垃圾桶。
沒走幾步,她拐回垃圾桶,側着眼睛往裡看,最後确認一遍。
正巧網吧裡跑出來三個甩書包的學生,我給你一掌你飛踹我一下,其中一個喝幹最後一滴可樂,看見有人貼着垃圾桶鬼鬼祟祟,同情心大發,捏扁飲料瓶,快步跑來。
石岩稀裡糊塗着,懷裡就多了一個塑料瓶,那男孩單挑眉一笑,又屁颠颠地跑向他的同伴去了。
真是個好孩子。
石岩繼續看垃圾桶,锃亮的橘子皮上蓋着一團黢黑,夾雜淡淡的花香。
還好,還在裡面。
遠遠看見小區大門,她的心才落到實處。
熟悉的出入标識,走過無數遍的闆磚,嘴硬心軟的保安,眼前這一切都像一張安全網,把她穩穩地兜住。
賣鴨貨的姑娘瀝幹漏勺,擺弄着鍋和貨架,外賣小哥靠着電動車抽煙,商家招招手,小哥掐滅煙,去接飯。
人不多,有點冷清,但起碼添了點人氣。
到家的第一件事,石岩點開科室的排班表。
密密麻麻的小格子跟一圈圈螞蟻沒什麼區别,都在啃着她的腦子,還有視力。
她扒了半天才找到她的班次,明天又是一個大夜班,是這個月來第七個夜班。
恍惚之中,她覺得是個大英雄,在這危險的大壞境裡,拿着微薄的工資,拖着流感侵襲的殘軀,燃燒自己,照亮他人。
這個世界總要有人站出來。
很不幸,就是她。
洗完澡,她忽然想起來,異能人好像從來不擄走健康強壯的人,總喜歡那些老弱病殘。下午的經曆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
為什麼廟裡的主持沒事,為什麼出租車師傅也不怕,就連半路碰見的幾個學生都敢大搖大擺在街上跑,隻有她……
一個結論浮現出來:要想平安,先要健壯!
頭發還沒吹,拿毛巾胡亂一裹,她開始制作鍛煉計劃。
跑步……她最讨厭,這個先擱置,她在科室每天能走個一兩萬步,基本上抵消掉跑步。
鍛煉是一方面,還得養生,糾正作息和飲食,可是……洗澡前剛點了一份蜜汁烤雞。
要不然,這個就當是最後一頓了,明天正式開啟強壯規劃!
洗漱的時候她也心不在焉,不是在鍛煉計劃下加上三條,就是在睡眠計劃下拉掉兩條。
對鏡子瞥一眼,腦子又生出一條食療計劃:要吃點免疫球蛋白,提高免疫力。
鏡子中,珊瑚絨的白色睡衣軟綿綿的,右肩膀上綴兩隻布絨蝴蝶,一片土黃的花瓣黏在上面。
刷牙時肩膀掄來掄去,那片花瓣死死貼着,仿佛剛從珊瑚絨睡衣裡長出來,貼着生根發芽的大地。
洗漱完畢!
石岩把牙刷和洗面奶擺成一條直線,然後窩進沙發,打開兩個小時前剛更新的電視劇。
萬事俱備,隻差香嫩多汁的烤雞啦,她搓搓手,美好的一晚即将開始。
“叮——”
門鈴奏響幸福的交響樂,她一個箭步飛出來,送得好快啊,烤雞也忍不住和她奔現,美味的烤雞,我來了。
與此同時,桌子上的手機亮起:
騎手正在送貨,距您2.1k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