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岩打開門,卻不是外賣小哥。
不是标配的黃制服,手上也不提餐。
她擡頭,對上一副冷冰冰的表情,如果外賣員都是這副表情,幹一天下來,投訴都比工資多了。
眉弓很高,跟實驗室裡第三個櫃子裡的顱骨模型有幾分相似,那是實驗室最标準的頭骨,她自稱的。
這人臉上骨骼感極強,眉弓下一雙眼睛不直視她,偏向一旁,好像在找什麼東西。
或者說,更像是一種……求證。
“你走錯了。”
這人好不禮貌,還有點古怪,她趁說話的功夫分散注意力,攥緊門把手關門。
襲來一股巨大的阻力,接着,一隻手握住門,攀附在門側的指節因發力已經泛紅。
門再次被拉開,石岩被迫和他四目相對。
那人一句話也不說,眼神收斂了許多,隻是盯過來,木木的很呆,像正在加載中的人機。
她能感覺到對面已經在克制情緒了,可是有極具侵略性外貌的加成在,還是顯兇。
有種在哪見過的感覺。
樓梯間的燈總是暗着,高大的人縮成一個很小的影子,孤零零立着,仿佛那影子才是本體,眼前這高大的軀殼隻是在虛張聲勢。
光影照在他臉上,模糊掉堅毅的五官,臉上的銳氣減了不少,更接地氣了。
這一下,她認出來了,驚呼道:“你是那個狼孩兒是不是?”
這個人居然能和她出現在同一個時空?
她隻在四百多年前的時空見過他。
腦海裡翻出一段記憶。
那是三個月以前,她午覺醒來卻發現身處另一個世界:四百年前的一片荒山上,後知後覺自己穿越了。
那個世界一片荒蕪,雜草瘋長,入眼全是大片的光線和綠地,因為沒有人的蹤迹,遍地都是生命力。
在那裡,第一次遇見的他,也和那個世界一樣,勁勁的,莽着一股生命力,不過全用在……
咬她上。
現在右手的小魚際不顯咬痕,完全愈合了,但那日的情形她可還一直記得。
給咬就給咬了,畢竟他雙商低下,不能以一般人來論。
可現在……
石岩上下掃一眼,大不一樣了,完全不能和那個時候比,穿着也人模人樣,每根頭發絲都硬挺挺,沒有一點滿頭雞窩的邋遢狼孩的影子。
果然人靠衣裳馬靠鞍。
“不是狼孩。”
緩緩吐出這四個字,他攤開手,一片枯黃的花瓣落在手心,很快就化成碎片消失了。
石岩眼珠子快驚掉下來,這詭異的花竟然是他的手筆,看來不是異能人。
不是異能人就好。
他步步逼近,竟然跟進房裡來。
“拿走我的東西,不打一聲招呼就走,現在該物歸原主了,花木原給我。”
他伸手停在半空。
石岩猶豫着要不要開口,最後開口道:“你買到盜版了,我那瓶還剩點你要不要?”
考慮到他可能不懂這些,她跑回浴室拿正品出來。
“要不你看看這個呢?我覺得吧,得先看你的膚質适不适合,不能盲目跟風買,你可以多去嘗試嘗試……”
“我說的是花、木、原——”
“我知道。”她一把把他按在沙發上,心裡好多疑問這時候都傾湧而出:
他的時空是四百年前,他是怎麼過來的,按理說他不應該死了入土,怎麼還活着?
難道他現在幾百歲了,還是說他也能穿越?
那他現在還是狼孩嗎,還是學會人的生活方式了……
一切的疑問化到嘴邊,成了一句“你是人是鬼啊?”
毫無疑問,換來一片沉默。
她也沒想過從他嘴裡問出什麼來,隻是腦子太活躍了,各種想法在碰撞。
最後,她以一個最平常不過的問候開啟話題,“你叫什麼啊?”
回應她的還是沉默。
“你别不說話呀,你不說話我怎麼知道你要幹什麼,噢對,你要什麼來着……”
觸及關鍵字眼,他的眼神終于有了變化。
“收起你的小伎倆,如果還是裝糊塗,我有的是辦法讓你開口,我的花瓣不僅可以定位,還可以……”
他一伸手,枯黃花瓣瞬間化成焦黑的灰燼。
“怎麼樣,要不要試一試?”
直到此刻石岩才驚醒,眼前這個人渾身上下都是古怪,甚至極具危險性。
她含糊賠着笑。
“不必了不必了,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身上隻套着兩片衣裳條子,什麼都沒有,我能偷什麼?”
“冬天的雪花很軟,裹在身上足夠厚的話,能形成一層密不透風冰柱層,不小心磕了碰了,冰柱會碎掉,不知道裡面的人會不會碎掉,要不要試一下?”
對上他挑釁的眼神,石岩認真了。
如果一切事情都要從外在現象中找到必然的聯系,那麼所有紛繁的事件都可以畫導圖來抽絲剝繭,找出最清晰的關系和應對方案。
她翻出巨大的白闆,唰唰寫下相遇時間和地點。
“好,你告訴我花木原是什麼東西,長什麼樣子,什麼時候丢的,這種症狀……現象持續多久了。”
咽咽口水,“這些問題你一一回答,就會找到你想要的答案。還有,你現在的語氣要改改,容易引起糾紛,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