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晚松爺爺忽然看向她,“之前我沒吓到你吧,對不住。”
石岩明白他說的什麼,“剛開始确實有點怕,後來我發現不是自言自語,也不是幻聽,好像真的存在一個人,您總是和那個人報備。而且,隻有和那個人說話時,您才活了過來。”
她撓撓頭,眼神閃亮一下,“懷表就是那個人送給您的吧。”
張晚松爺爺笑了,“别人都說我有病,對着一塊懷表念念叨叨,”他的眼神忽然溫柔下來,留有眷戀,“那塊表是我和我愛人的定情信物,她不在了,也可以說她一直都在。”
爺爺難得肯說幾句話,石岩也就靜靜聽下去,不是出于醫護人員的人道主義關懷,是真真切切想知道張晚松爺爺和她愛人的故事,直覺告訴她,這個故事也涉及到可晴。
可爺爺沒有深入,也許将這份過往和感情看作珍藏品,隻屬于他和愛人的私有物,不願意當做談資來博别人的豔羨或是笑容或是共鳴。
他彎起眼睛,眼中容下一汪秋水,“中國面積很大跨五個時區,時差最大是4個小時,也就是說如果兩個人相隔很遠很遠,也隻差4個小時。”
頓了頓,懷表緊握在手裡,“她葬在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海邊,比這裡早兩個小時,日出和日落都很新鮮。”
老人語速很慢,仿佛一台老舊的織布機吱呀吱呀發出聲響,訴說過去的悠悠歲月,陽光投進病房,塵埃在光影中起起落落,老人微微笑着。
“可晴剛生下來,眉毛眼睛和她一模一樣,從小就養在我倆身邊,我們跳交誼舞,小小的可晴也扭來扭去。她像她奶奶,古靈精怪,心腸又好。”
話說到這,爺爺歎了口氣,目光中的柔情忽然散去,眼角抽搐,“我答應她,要好好照顧可晴,可是……這麼簡單的事我都做不好。”
石岩心裡不是滋味,鼻子酸了,她想安慰爺爺,可臨到嘴邊了又沒話可說,她也清楚,這些積攢的心結不是她随随便便幾句話就能解開的,她是局外人,多說無益。
有些愛隻能在心裡滋長,回過頭的時候,已經在心尖上盤根錯節。爺爺無論對愛人還是可晴,那份情誼已經融進血管裡,包繞着心髒,随之跳動。
下午,夕陽的側影灑在住院樓的清水紅磚上,映得天也火紅火紅的,不摻一點雜質。她好久沒見過天這樣純粹。
石岩找負責人調班次,往後兩個月的夜班她全都承包。
負責人擡眉,“你确定?很多人排斥夜班。”
主動攬白班的人一抓一大把,攬夜班的……整個科室都湊不出一隻手,見她态度堅定,負責人點點頭,“我去找護士長反映一下,新的排班表這周四出來。”
在消化内科,負責人是n4級别的主管護師,也是科室二把手,她确定的事情護士長很放心,基本上看一眼就過了,石岩知道這事肯定成了。
晚上上班,次日上午補覺,能騰出來一整個下午和晚上的時間,她的計劃也該實施了。不試一試,怎麼知道異界人的底細呢。
這種詭怪靈異的小道新聞,官方媒體不可能深究正面做出回應。
之前有個公衆号發布異界人相關的消息,浏覽量達到千萬,像微信這種封閉流量的APP都能引起這麼大熱度,其他媒體自然聞着味就來了。高吸引力的話題,總有人搶占風口熱潮,更多的社會媒體和公衆号開始實時發布失蹤消息。
她查到半夜,網上報道都快速浏覽一遍,光是身邊叫得上名字的失蹤者就有七八個。馬路拐角的蛋糕店女兒雯雯,收廢品大爺老徐,高中生陳志豪,方慶的新妻,張可晴……
有關這些人的任何新聞都逃不過她的眼睛,她彙總所有的信息列成一個文檔,這麼多偶然失蹤,抽絲剝繭之後,背後肯定有某種必然的邏輯。
接到賀雨行的電話監視。
連續兩星期,賀雨行總是發消息或者打來電話,講些雞毛蒜皮的瑣事,他不是很會說話的人,沒來由的瑣事經他加工,更煩瑣無味了。
有時候他直接跑她家裡來,說要借用榨汁機榨橙汁,有時候廁所沖水失靈了,要借用廁所,借濕巾也是常有的事。他可是有錢人,有錢什麼沒有?
石岩再清楚不過,賀雨行是借蹩腳的幌子監視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