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像一個外表光鮮但内裡卻腐爛的蘋果,若不切開,根本不知道壞在了哪裡。
而更為悲傷的是……這樣的壞蘋果,他手裡還有四個!
“唉……”他頓感世事艱難,前路茫茫。
楚雲硯一直靜靜地凝視着他,看他不想說,也沒繼續問,這算是他們多年磨合出來的默契,陸宵很喜歡這點,最起碼沉默總比欺騙要更令人接受。
兩人一前一後走出青磚灰瓦的高牆,行至街面,入目才是一片欣欣向榮之景。
街上的百姓無一不是滿臉喜色,笑意盈盈,小販的吆喝聲更是此起彼伏,熱騰的茶水包子老遠就能看見蒸騰起的水汽。
陸宵緩了口氣,把雞飛狗跳的一天抛到腦後,疑惑道:“怎麼這麼熱鬧?”
楚雲硯跟上來道:“陛下政事繁忙,怕都忘了,明日就是臘八了。”
陸宵算了算日子,一拍腦門,恍然道:“還真是!”
他許久沒有踏足這般鬧市,又恰逢急需一些東西轉移注意力,此時商販的喧鬧聲入耳,正好緩解了他陣痛的神經。
他腳步漸緩,興緻盎然地掃過各種攤販,在每個攤前都依依不舍,半分不想邁步。
“五日前禮部還上折子問要不要設宴朝賀,朕實在累暈了,便幹脆免了設宴,隻讓百官休沐一日,照慣例下了賞賜。”
他一邊說着,一邊看見鮮紅晶瑩的糖葫蘆從他見面吆喝着走過,他看着眼饞,默默咽了咽口水。
“陛下。”楚雲硯卻沉沉喚了他一聲,走上前來,擋住了他望眼欲穿的視線。
陸宵看着楚雲硯那張不容商議的臉,扭頭,暗自生氣。
小時候他常去攝政王府玩,因為一個人呆在宮中無聊,又來回都有影衛陪同,楚雲硯便也松了口風,放任他如此。
那年正是夏日,他前往攝政王府時路過一家包子鋪,看着白胖胖的包子實在眼饞,便遣了影衛去買,誰知道幾口下肚,不過一會,他就腹痛惡心,身上更是出了一片片紅斑。
他立馬被半死不活地抱到攝政王府,折騰了一夜,才算好轉。
于是從那日之後,楚雲硯便給他的影衛随從下了嚴令,決不允許他再吃宮外的東西。
他為自己辯解良久,說之前都沒事,這隻是偶然,定是那間小攤不幹淨,他以後換一家,便絕對沒有問題。
可楚雲硯卻不近人情極了,頭也沒擡道:“不行。”
至此,陸宵喪失了宮外美食權。
眼看着糖葫蘆離自己越來越遠,陸宵暗罵了一句當年讓自己難受半夜的小攤,心裡更難過了。
他頭也不想擡,悶聲朝前走,卻聽楚雲硯道:“明日臘八,城外大佛寺會舉行法會,布施臘八粥,城中還有大傩儀式,擊臘鼓,跳傩舞,驅疫祈福。”
“哦。”陸宵垮着一張臉,不想說話。
沒想到楚雲硯繼續道:“明日休沐,陛下今日便要回宮嗎?”
陸宵眉頭一跳,腳步頓停,轉身試探道:“朕其實不太想。”
楚雲硯壓着唇角,默默道:“陛下若不想回宮,今日不妨落塌攝政王府。”
嗯???
驚喜來得如此突然,陸宵猛地轉頭,卻又覺得自己的喜悅表現得太過明顯,輕咳一聲,淡然道:“也好。”
他心裡則慢慢盤算着,其一:今日若不回宮,那明日便又可以多玩一天,又恰逢臘八,宮外如此熱鬧。其二:他直接被氣出了明公侯府,說到底,系統的任務還沒有完成,不如借此機會,改刷楚雲硯的忠誠度。
畢竟比起别人……楚雲硯那個挂零的數值,更讓他的心裡不痛快!
陸宵的心情霎時烏雲轉晴,陰霾頓散,此時天色尚早,他又被街上熱鬧的景象吸引,挪不動腳,楚雲硯看出他的心思,善解人意道:“陛下想去哪玩?”
他這幾天累得頭暈眼花,急需要放松身心,但他自小在宮裡長大,卻也不知道多少玩樂的地方,細細地想了想,忽然意識到,一個絕好的試探機會就擺在眼前。
于是,他眉眼一彎,定定道:“清歡樓。”
“……清歡樓?”
楚雲硯嘴角的笑意僵住,臉霎時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