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瓷盞碎裂聲從地上炸開。
再然後,陸宵就聽不清了,他腦子裡漿糊一團,也不知道這一大段話是什麼意思,甚至分不清夢境現實,眨眼間就忘得幹幹淨淨。
他心裡總是記挂着事情,怎麼也睡不踏實,身上更是一會冷一會熱,折磨得他難受。
朦胧中,他隻覺得床邊的軟榻上一直靠着一個人,一旦他有什麼動靜,就會快步過來查看。
腳步聲來來回回,一下又一下,不知不覺間,他終于睡沉了。
所謂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陸宵這一病就是五天,不過好歹奏折并未積壓,攝政王本就有監國之責,他生病的這段時間,楚雲硯處理好了絕大部分事務。
他後來翻過通政司的謄本,發現并無不妥,便也這般揭過了。
隻是從那日起,楚雲硯似乎就有了幾分變化,總是會不經意間關心他的衣食住行,甚至每到亥時,便會說時間差不多了,催促他去睡覺。
可陸宵哪能放心得下,折子不批完,他才要一晚上寝食難安呢。
于是,承明殿内就有了一副奇景,他在上位批奏折,楚雲硯也在旁邊支了張桌子,或處理公務,或看兵書,總之陸宵不睡,他也不睡。
起初,他還以為自己哪裡做得不好,還得辛苦楚雲硯貼身監視……
漸漸的,兩人似乎都習慣了這種相處模式,甚至因為夜深不便出宮,他更是命人收拾了承昭殿供楚雲硯留宿。
直到他逐漸長大,政務越發娴熟,終于不用再日日熬到深夜,他們這種微妙的陪伴才算結束。
這是陸宵記憶裡,楚雲硯最不近人情的時候,之後,他褪下了不少冰冷之色,兩人磨合數年,多少能摸清楚點對方的性子。
他知道,楚雲硯是不會拿這種事騙人的。
那麼問題就出在——
他低頭,盯着此時各種檢修自己的001身上。
“有問題嗎?”他好奇地問了一句。
001則不可置信道:【……一切正常。】
“算了。”他歎息一聲,系統對他而言本就是天方夜譚般的神奇之物,若001自己都查不明白,那他更是想不清楚。
不過……
無論001有沒有出問題,他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決定。
他把光球舉到眼前,問:“能不能把楚雲硯的忠誠度屏蔽了?”
【啊?】
“以後他的忠誠度增加也好,減少也罷,都不必告訴朕。”
【啊?】
“數據面闆上也不用顯示。”
【a……】
陸宵危險地眯了眯眼,“再‘啊’朕把你扔出去信不信……”
【信信信。】001趕忙捂嘴,嗚嗚道:【宿主,我就失誤一次,你也不必想不開吧!況且……也不一定是我的問題啊?萬一是楚雲硯他……】
“這些都不重要。”陸宵垂下眸子,一下一下轉動着手上的玉扳指。
過往種種在他眼前遞次閃過,昔年舊景,往事陳情,最後停留在今日,楚雲硯那雙沉靜又迫人的眼。
“真情也好假意也罷……”
“人心如何,朕親自看一看。”
“籲——”
馬車之外,雙喜高高拉住缰繩,揚聲道:“對面是誰的車架,煩請讓讓路吧。”
一道粗曠的人聲接道:“你是哪府裡的?憑什麼我們讓?”
“你……!”
“哎别吵别吵!反正不遠,我走過去就行啦!”
歡脫的女聲響起,陸宵一掀簾,正好看見羅浮背着小包裹,從馬車上一跳而下。
“羅浮?”他揚聲打了聲招呼。
羅浮匆匆忙忙地腳步停住了,她緩緩轉頭,看着陸宵,反應了片刻,忽然一臉震驚道:“……陛下?你才走?”
她不可思議道:“你們……兩天?”
陸宵:……
還有沒有天理了……他身邊都是些什麼牛鬼蛇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