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炎回頭,給了對方一個拳頭,“茄子!”
二十來歲的男人個頭看上去還沒有閻炎高,被闫炎一拳打得蹲在地上,“大炎,你這鐵砂拳還是這麼厲害。”
“當然,你來這裡做什麼?”闫炎直起腰問,居高臨下的姿勢像是在審查犯人。
董奇撓撓頭,終于可以站起來了,面對闫炎的冷眼,抽了抽眼角:“我過來買些東西,經過國營飯店,恰好看到你了,就想着打個招呼。”
“吃過沒有?”國人慣有的招呼方式。
“吃過了。”董奇看着一旁漂亮的姑娘,好奇地問道:“我叫董奇,你是……”
“我叫于悅,喜悅的悅。”于悅揶揄道:“董棋同志?那你下棋是不是很厲害?”
董奇忸怩地笑:“我不會下棋。我的那個奇,是神奇的奇。”怕于悅又誤會,他解釋道:“奇怪的奇。”
“對了,你要去買什麼呢?”于悅關心地說道,她不放過任何一個商機。
“我媳婦剛生了,我媽叫我出來買點紅糖。”
“恭喜啊!這麼年輕就當爸爸了。”于悅見他兩手空空,關切地問道:“買到沒?”
其實,于悅更好奇,闫炎和董奇的關系,他們關系的親疏決定了她是否能在董奇身上做一筆交易。
董奇站起來攤開手,失望地說道:“沒有。本來就是出來碰碰運氣,我沒有紅糖票。對了,大炎,你有紅糖票嗎?”
“隻有女人才喜歡吃糖,我要那票做什麼?”
董奇失望地再次蹲下。
“你要多少?”
“你有?”董奇立馬站起來,眼神灼灼地看着于悅,“我要兩斤,兩斤沒有,一斤也行……其實半斤也行。”
“你和闫炎是?”
“哦,我們兩個是同學,從小學到高中都是同學。不過,我上學得晚,比他晚了幾年。”董奇悄悄地看了一眼闫炎,補充道:“還是鐵哥們!”
“多鐵?”
“那得看廢鐵多少錢一斤。”闫炎雙手插兜,閑閑地說。
于悅捧腹大笑:“我恰好有兩斤。”
董奇愣住,“兩斤廢鐵?”
“兩斤紅糖。”
董奇反應過來,眉飛眼笑樂道:“于悅,你真是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
于悅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可别害我,現在可不準能這樣迷信。”
“那是,這……你可真是幫了我的大忙。”董奇做勢要掏錢。
闫炎攔住他,小聲說道:“這裡人多,車上說。”
車子停在路邊,路上的車很少,随意停放很是方便。
上了車,于悅從帆布包裡拿出兩包用黃紙包着,麻繩系住的紅糖,
“你拿去吧。”
董奇接過,再次感謝,順口問道:“這……多少錢?”
“不用錢,紅糖也不值什麼錢。”于悅兩眼咪咪笑,像小狐狸似的。
“這可不行,我媽說了,一斤紅糖票就得兩塊多錢呢!我這兜裡隻有三塊錢。等回家讓我媽補齊。對了,大炎,你要回家呀,順路送我一趟呗,提着紅糖我不放心。”
“去去去,就這點出息?兩斤紅糖,你還怕别人搶了你?”闫炎臉上露出幾分不屑。
“那是,你不知道現在糖票有多難換!”董奇歎了口氣。他想早點回去,從早上出來,找了幾個熟識的人也沒有換到合适的票,沒有紅糖蛋,他擔心媳婦沒奶喂兒子了。
“要不是我自行車壞了,今天我也不會蹭你的車。”董奇說着,摸了摸吉普色的軍綠内壁,吉普車可真好啊!同學之中,隻有眼前這位同學才有這樣的待遇。他今天運氣好能蹭車,若是大炎同意的話!
同學那麼多年,他也算了解大炎一點,這人可真不好說話,做事全憑心情。
董奇悄悄地看了眼大炎,嗯,心情還不錯的樣子。
“你自行車壞了?好,王叔,我們先送董奇回家,然後再回來。”闫炎說道。
董奇扒着司機椅背,給王叔指路,“就那毛巾廠方向。”
于悅聽到毛巾廠,難不成董奇是毛巾廠的?
闫炎說完話以後就不再說話,掏出他的機械鬧鐘繼續搗鼓。這次離得近,于悅看清楚了,鬧鐘被拆開了,露出内部的齒輪,看闫炎的專注樣子,應該是在思索怎麼裝上去。
前世和現世都是女孩子的于悅,對于機械類的東西不感冒,扭過頭,看向窗外。
離開了寫着紅色标語的白牆,穿着工裝和騎着自行車的人已經不多了。遠處可見綠油油的稻田,一片連着一片。通過半開的車窗,從稻田裡吹來的風帶着一股稻花的清香,令人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