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藍色的天空中,一輪圓月,星輝撒在軍區大院。
大院裡的燈已經全部熄滅了。
除了闫家。
已經是夜半三更了,闫家的電燈依然耀眼地亮着。
燈光下,書桌後的椅子上。
一個短發少年,雙目緊緊盯着手中的零件,一手拿着小小的螺絲刀,将零件擰緊。光潔的額頭上是細密的汗珠了,旁邊一雙白皙的雙手如驚醒了般,趕緊拿着蒲扇,輕輕地搖着。
寝室的門被輕輕的推開,闫連志端着瓷盅盅進來,看到眉頭微微皺起的兒子,難得的放低了聲音說道:
“合不上就合不上吧?隻要你畢業了願意去部隊,這關我就給你過了。”
少年一手按住槍膛,一手固定好螺絲,擡頭看了一眼他爸,随即将視線專注在螺絲上,嘴裡說着:“最多再有半小時,就能合上。”
闫連志揭開瓷盅盅,喝了一口濃茶,餘光掃了桌上畫滿圖的紙,眼角帶上了細紋。
“怎麼隻顧着自己喝茶,也不給兒子倒杯水?”田麗華倒是有些不滿,輕輕地責怪丈夫。
“他這不是馬上就要弄好嗎?我怕他喝了濃茶不好睡。”對着嬌妻,闫連志很是耐心地解釋自己的“深謀遠慮”。
“怪不得兒子不和你親。”
嬌妻的聲音柔媚,燈下的模樣一如初見她時那麼驚豔,闫連志寵溺地說道:“你趕緊去睡吧,這裡有我在。不然,明天,你又得懊悔臉上的黑眼圈了。”
“黑眼圈?我有黑眼圈了嗎!”田麗華吃驚地說,雙手摸向眼角。
“沒有,沒有,你再不去睡,就會有了。”闫連志輕緩地拍了拍嬌妻的背,取下她手中的蒲扇,“去吧!”
“那你好好地看着兒子。”
闫連志坐在妻子坐過的凳子上,看着兒子堅定的眼神,全神貫注的熱情。他就不明白,為什麼兒子對去部隊,當一名軍人那麼抗拒?
明明他早晚的鍛煉身體,都風雨無阻的堅持了,教他的軍體拳,他也一聲不吭地學下來了,也不是不能吃苦啊?
難道真的是和自己不親的緣故?闫連志的記憶回到十多年前。
那時,他還不是師長,隻是一個營長。
那時,時局不穩,他需要帶兵駐守在外。而妻子的身體不太好,帶不住好動的兒子。夫妻倆商量,将兒子放到鄉下的闫父家。
鄉下孩子多,男孩子也能玩在一起。闫連志有四個兄弟,都已經娶妻生子,家裡大大小小有七八個男孩子。
剛開始的時候,夫妻倆總會一兩個月去看一次。後來,升職了,事情也多了,回去的時間一月變三月,三月變半年,最後一次回去的時候,夫妻倆已經有一年沒有回去過了。
闫連志記得那次是經過老家附近,臨時起意去看看兒子的。可他看到怎樣的一個兒子?
瘦高的兒子被四五個比他大的男孩子圍着打,還有三四個小一點的孩子拿着石頭砸。闫連志一下就怒了,嘶吼着拉出兒子。
瘦高的兒子滿臉是傷,青一坨,紫一坨,嘴角還有血,手臂無力地垂着,像是脫臼了。看着他的眼神像看一個陌生人。
闫連志不會去質問爹娘,那一天,他問了幾個兄弟。
兄弟不說話,幾個嫂子弟妹倒是叽叽喳喳地數落自己的兒子是多麼的兇狠,如何不友愛表弟表妹,表哥們一時氣憤不過,這才打了人。
“男娃娃嘛,打着打着就長大了。大哥你小的時候,不也是經常打兄弟?瞧,現在感情不也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