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一個忙着照顧動物的住房和飲食,一個在等待隊友前來的空隙時間裡抽血檢測高原動物的各項生命體征。雖然時不時拌拌嘴,也算是度過了相安無事的一天。
晚上,宋微意躺在床上,母親陳媛打來電話。
“兒子,工作環境怎麼樣?你這一大學畢業生,那些人不會使喚你幹雜事吧?哎喲我的寶貝兒子,你要是受委屈了就跟媽說,什麼破工作咱不幹也罷......”陳媛在電話裡念叨個不停,宋微意還沒來得及說上話,她自顧自地把腦海裡那些影視片裡的職場欺淩一股腦兒全套在宋微意身上了。
“沒有的事,媽,您就是電視劇看多了,您兒子看起來很好欺負麼?”宋微意翻了個身坐起來,盤着腿悠悠道。
“沒有就好,那你和同事相處得怎麼樣?他們人好相處麼?要是......滋滋....呲....回來......”雜亂的噪音混雜在人聲裡,宋微意聽不清了。
羌塘這塊兒地信号不好,宋微意拿着手機看了看頂端的信号格,怎麼忽閃忽閃的!
他沿着屋子轉悠,信号強度不穩定,可能得去外面了。
屋外冷風呼嘯,依稀下着點小雨,很冷。
宋微意穿了厚厚的大衣,兩隻腳随意挂上棉拖,就這樣出去在二樓的走廊靠着柱子站住腳。
“喂,媽,剛信号不好,通話中斷了。”宋微意找到了信号稍微穩定的地方,蹲在原地回撥過去。
“信号怎麼會不好啊?你在哪兒啊?”陳媛擔心不已,着急着問,語速很快。
宋微意緊了緊胸前的大衣,笑道:“在救助站,媽您别太過于擔心,下了點兒小雨,高原嘛,信号不好很常見。”
陳媛心裡松了口氣,道:“你還沒跟我說,同事們都怎麼樣啊,你和他們相處得來麼?”
“同事啊,都挺好的,我初來乍到的,人家還不嫌我笨手笨腳......樂意教我來着。”宋微意說這話時不由得閉了閉眼,腦子裡忽然響起鐘漸清那副欠抽的樣子。
在外遊子對家裡面都一向是報喜不報憂,宋微意也不例外。
雖然他嘴欠,說話不中聽,但是宋微意沒法否認,換個角度說,鐘漸清到底還是在提醒他。
“都好相處的話我就放心了,這兩天我休假在家,你爸在外出差,閑得無聊,有時間的話你給我拍個vlog來看看,你那兒是......什麼塘國家級自然保護區,我活了大半輩子都還沒去過呢。”陳媛很是期待,說話時尾音上揚。
宋微意低笑一聲,“好的,我改天一定給你拍一個。”
——“啪!”一聲,對面二樓傳來了玻璃摔碎的聲音,宋微意微微擡頭看了看,那邊好像是......鐘漸清住的房間。
兩邊的樓道是連通的,宋微意忽然想過去看看。
“媽我現在有事,我先挂了啊,之後給您打過去。”他說完挂斷了電話,悄悄順着樓道轉過去,在窗戶旁邊停住了。
“......别這麼說話,你現在說什麼都沒有用,我不想跟他扯上關系,他生病了,生了什麼病,住院了,住了多長時間,在哪個醫院,治得好還是治不好這些我通通都不想聽,更直白地說,他活着或者是死了,我都不在意,别想着能用生命可貴這種屁話來道德綁架我。”鐘漸清壓抑着怒意,一個個清晰的字音從牙縫裡蹦出來,宋微意沒有聽過他用這種語氣說話,聽得人心裡很有壓迫感。
他微微偏頭,小心翼翼地從窗戶縫裡看屋裡的人,鐘漸清将手機丢在茶桌上,眉頭緊蹙,十分不悅地盯着手機,桌面下方,是一個破碎的茶杯。
鐘漸清這時候在聽電話裡的人說話,距離太遠,宋微意聽不清。
“都下病危通知書了,他要死了啊,那更好了......”鐘漸清冷笑着說道。
宋微意沒繼續聽下去了,他心裡有些堵,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宋微意搖了搖頭。
看這情況,醫院裡那個人似乎真的快不行了,鐘漸清卻還有時間拿自己尋樂子,對着電話那邊又如此鐵石心腸。
宋微意歎息,他做到這份兒上……真的就一點舊情都不念麼?
為什麼呢,也沒有什麼深仇大恨,為什麼連回去看一次都不願意呢。
他這樣......電話裡說得真對,他不是人。宋微意冷哼一聲,捏了捏拳。
鐘漸清根本不知道有人在外邊偷偷聽他說話,并且話還沒聽完心裡又給他打了一個負無窮的人品分。
“他要是死了,你才是最大的受益者不是麼?”鐘漸清深深吸了一口氣,接着道,“反正我是不可能見他的,誰要娶他或者嫁他你們這些收了錢的人自己看着辦,别想讓我給你們當犧牲品,我看你小兒子就挺不錯,他不是也喜歡男的麼,和病床上那個少爺配一對兒正好。”鐘漸清眼裡泛着陰鸷,笑道。
“放肆!鐘漸清!長能耐了啊,你還記得誰把你養大的麼?烏鴉尚且知道反哺......”電話裡一陣暴怒的人聲,聽聲音是個脾氣暴躁的中年男人。
“你知道說這些很可笑的,我先明着告訴你一聲,我之所以接你們的電話,是因為不想你們因為這個去打擾林爺爺,有什麼直接跟我講,要是讓我知道你們去找林爺爺的麻煩了,我就把你們賣假貨的事抖出去,那小少爺倒也是個狠人,為了見一個隻見過幾次面的陌生人,花了這麼大一筆錢,還把自己折騰進醫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