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連夜帶着陳程趕往M市人民醫院,醫生說送來得及時,沒什麼大的影響,是呼吸道黏膜受損,病原體感染再加上高原寒冷導緻的發燒,現在打了退燒針,醒了之後在留意觀察觀察,明早就可以出院了。
所有人這才松了口氣,等醫護人員将陳程送進病房後,鐘漸清便催促着韓黎和陳錦去檢查一番,好好歇着。
好幾個小時過去了,窗外漆黑如墨,是半夜。
韓黎看着邊上站得直直的死活不願走的陳錦,悄聲在他耳邊說了幾句,兩人便一起朝外走去。
“記得把檢測報告單帶回來。”鐘漸清朝他們的背影喊道。
宋微意歪了一下頭,看着他,“你不去?”
“我沒事啊,沒哪裡不舒服。”鐘漸清說完後朝病房裡望了望,似是在自言自語,“陳程體質太差了。”
宋微意順着他的視線望了一眼,又回過頭來看着他,男人嘴唇緊抿着,高挺的眉骨下一雙眼裡滿是擔憂。
他沒久看,他又想起了另一個病床上的人,于是他慢慢移開了自己的視線。
“不是被雷劈着了麼?确定腦子沒事?”宋微意懶懶地說着話,頭微微垂着,醫院走廊的白熾燈亮着,他厚厚的睫毛下印出一團陰影,遮擋了那雙漂亮的眼睛。
下一秒,宋微意感覺視線落在了自己身上,他一擡頭,果然撞進了面前人的眼睛,情感就這麼赤裸裸、明晃晃地擺在那裡,一覽無餘。
鐘漸清看清了他眼底的嘲弄,他知道宋微意總會尋話刺他。
“诶,怎麼好像我每次有麻煩的時候都能被你撞見啊?”鐘漸清笑了笑,自嘲道,“先是差點被狼伏擊,這回又是開車遭雷劈,嘶......”
宋微意收起了嘴角的笑意,眼裡平靜,“你是想表達碰見我會走黴運?”
沒等鐘漸清張口,他又接着說道:“也是,磁場不合的兩個人碰上準沒好事,所以我們應該要避免碰面。”宋微意深深地看着他。
“我不是......你這......你怎麼随意斷定我的想法呢?”鐘漸清看着他認真的神色,心裡怪怪的,他癟了癟嘴含糊不清道,“原來我在你心裡是那種人。”
宋微意避開了他的視線,沒說話。
“我是想說,你是及時雨。”鐘漸清吸口氣,以前他無所謂宋微意怎麼想他,但現在,他不想繼續這樣了,他在為自己辯解。
“先不說這次遇險時你根本就不在,我自然知道那些事不是因為碰上你才發生的,它本來就會發生,跟你都沒關系,你從哪兒聽些奇奇怪怪的話? ”
鐘漸清說,他是及時雨。
宋微意看着那雙明眸,一時愣住了,他視鐘漸清為浪子,情場劣迹不勝枚舉,避之不及,碰面時冷嘲熱諷從未間斷,可相處這麼些天以來,他也知道他的好。
宋微意淺淺歎了口氣,完了,這人好難推遠。
“我是宋微意,不是宋江。”宋微意壓下了心裡的情緒,平淡道,“我是真的覺得,你得去檢查一下腦子。”
鐘漸清順勢在一旁的長椅上坐下了,“等會兒就去。”
“你......要不先回去休息?”說話間鐘漸清從兜兒裡摸出手機,卻微微往後一縮手,不過他很快便裝作若無其事,埋頭在屏幕上劃拉界面。
宋微意看見了鐘漸清的動作,他先是望了望鐘漸清的手,又轉頭看向病房,緩聲道,“我等陳程醒來吧,我還挺喜歡他咋咋呼呼的性子,見不得現在這副安靜的模樣。”
鐘漸清沒怎麼聽他說話,他撓了撓頭發,裝作無奈道:“宋微意,我給你定酒店了,但是......發不了位置。”
“你不用給我定酒店,我自己知道。”宋微意站在一邊,靠着牆,垂頭盯着他。
“那......算是你這次幫我們,還個人情。”鐘漸清道,“你應該能懂我那份不想欠人情的心情。”
宋微意想了想,道:“那你......告訴我酒店叫什麼名兒就成。”
“不行,太偏了,是個小酒店,司機找不到的。”鐘漸清固執地說,一副好像那個酒店隻有他能找到的樣子。
“那到時候我跟你們一起回去就行了。”
“不行,我和韓黎他們訂的是另一個酒店,方向相反,隔太遠了。”鐘漸清閉着眼睛胡說八道,裝模作樣地摸了摸下巴,一副苦惱的樣子。
演技太差,但宋微意沒戳穿他,他打開手機,還是妥協了,“同意了。”
“好!”鐘漸清說話裡帶着得逞的笑意,眼睛亮亮的。
宋微意歪着頭看他,嘴唇輕啟,輕輕吐出一口氣,這人絕對把腦子磕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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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黎和陳錦帶着晚飯和報告單回來的時候,鐘漸清在給陳程擦臉,宋微意在病床的另一邊看手機,四個人很快解決了晚飯,紛紛找了凳子各占一方。
一個小時之後,已經快晚上八點了,陳程這才醒了過來。
他醒過來之後,鐘漸清便開始攆人了,讓韓黎帶着宋微意和陳錦回去好好休息,他在醫院看着陳程就行。
韓黎本來想說他來守着,但聽着鐘漸清不容置喙的語氣,便也不再多說。
臨走之前,宋微意靠近陳程說了幾句話,拍了拍他的肩,幾個人便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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