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近中午，陳程出院了，他們在市區購買了一些必需品後便準備啟程返回救助站。

宋微意卻沒和他們一同返回，他說他已經給站長請了假，現在要接男朋友去了。

韓黎隻好開着自己的車帶着小隊成員先行返回去，一路上鐘漸清周圍冷意凍人，陳家兄弟倆也識趣地沒往槍口上撞。

“人見他男朋友，你悶什麼呢？”韓黎餘光瞥了眼副駕駛位上那個側身裝睡的青年，笑着打趣。

鐘漸清“嘶”了一聲，笑道：“有嗎？”

他轉頭看向看向韓黎，韓黎隻是笑着，沒說話，鐘漸清又補了句：“我覺得我沒悶着啊，這不跟平時一樣麼。”

聽到這話的陳錦轉過頭去輕輕拍了下弟弟的肩膀，剛好陳程轉過頭來看着他。

眼見他便要張口說話，陳錦連忙伸手捂住他的嘴，看着他懵懂無知的眼神，先是比了個噤聲的動作，看見陳程點頭後才松開他，然後舉起手機，又伸手指了指。

之後，陳家倆兄弟一直在用微信交流。

陳程：【哥，黎哥啥意思啊，隊長悶什麼呢？】

陳錦：【都說到這份兒上了，你還不懂？】

陳程：【不知道啊，哥你别打啞謎。】

陳錦：【我問你啊，咱倆跟隊長認識多久了？一年兩個月有吧，你見沒見過隊長提過他女朋友？】

陳程：【沒啊，咱隊長不是事業狂嗎？他會想談戀愛？上次科研所裡那個年輕的小姑娘想約他見一面到現在都沒見上。】

陳錦：【......就是有沒有一種可能，隊長他喜歡的不是女孩？】

陳程：【隊長喜歡男人？！】

陳錦：【不能這麼說，你再想想，我們隊長從什麼時候開始忽然就變了。】

陳程癟了癟嘴，愣神了好一會兒，忽的埋頭打字。

陳程：【所以隊長是喜歡上宋微意了，所以才這麼愁悶？！】

陳錦關掉了手機，對着他豎起了大拇指，歎了口氣，無聲說着厲害。

陳程往陳錦靠了靠，把頭湊到他耳邊悄聲說着，“難怪炸機那次黎哥笃定我會沒事。”

“你倆在小聲聊着什麼呢，說來給我聽聽。”前排，鐘漸清冷不丁冒出一句話，此時他正通過車内後視鏡，一臉笑意看着後排兩人。

陳錦連忙擺手，“沒有沒有隊長，我問他想吃什麼。”

“那他想吃什麼？”鐘漸清轉過頭來，笑眼盈盈地掃視着兩人。

陳錦胳膊肘怼了一下弟弟，陳程吞吞吐吐地、小心翼翼地說：“我……我想吃瓜......不、我想......我想吃......”

鐘漸清挑眉，哼笑一聲，陳程以為他還會繼續追問，沒想到鐘漸清轉過頭去盯着前方，從車窗的倒影上，隐約能看見他閉上了眼睛，好看的眉弓惬意地舒展開來，嘴角噙着笑。

“你說你，想吃什麼不好，想吃瓜？！”陳錦小聲在他耳邊咬牙切齒道，側身拿了一雙手套遞給他，“我睡會兒，你别開窗，也别說話。”

陳程戴上了手套，一個人縮在一邊，整件事他才摸到一點兒邊兒呢，就這麼就......結束了。

四人又往前行駛了近半小時。

韓黎收到了一條消息，是宋微意。

——韓哥，你知道之前炸機那款無人機是什麼牌子麼？我記不太清了。

韓黎沒立即回他，他微微偏頭，道：“你那無人機，要人賠麼？”

“什麼？”鐘漸清沒睡着，但他也沒聽清。

“無人機要人賠麼？”

“賠什麼啊，陳程想賠？”

“啊？”後排陳程聽到自己的名字，有些吃驚。

“不是他，是宋微意。”

“不用，他不是忙着陪男朋友呢，虧得他還記得那無人機的事。”

鐘漸清耳邊的幾搓頭發高高翹起着，估計是在靠背上蹭亂了，他微微蹙着眉，又側了一下身子，嘴裡低聲咕哝着聽不太清。

韓黎單手盤着方向，問：“說什麼呢大點兒聲。”

“黎哥，你今天心情挺好啊。”鐘漸清睜開眼，歪着頭盯他，滿眼倦意。

韓黎微微擡了擡下巴，“有嗎？”

“有。”鐘漸清活動了一下肩膀，坐直看着遠方，“不信你問後邊那倆。”

“有嗎？陳程。”韓黎掃了一眼後視鏡，對上了陳程的視線，輕聲問。

“可能有吧......”陳程支支吾吾出聲，哪邊都不好惹。

韓黎抿着嘴笑，倒也停住了嘴，留給鐘漸清一個安靜的思考空間。

等他們回到救助站，已經是中午十二點多了，他們的車壞了，雖然韓黎已經明确表示他想要把越野車充公，鐘漸清卻不能由着他來，先不說車是韓黎的個人财産，就說開着那幾百萬的車跑荒原，那不是腦子被車轱辘壓扁了想不開麼。

他向救助站借了輛巡護車，和韓黎兩個人前往保護區接替今天的巡邏任務，陳程和陳錦便留在救助站幫忙料理瑣事。

兩人驅車沿着保護區邊緣繞路，一路悠閑地聽着歌，不知不覺，他們已經行進很遠了。

夏季的草原泛着綠，前方與天光交彙，一條清晰的分界線将世界分割成淺藍色和黃綠色，後面是連綿不絕的山脈，雪線之上半數隐匿雲間，周遭看上去景色宜人，他們驅車沿着上坡路走，轉了一大圈之後改道去腹地，那群野狼總是讓鐘漸清放心不下。

韓黎在副駕駛位上打盹兒，倒也不是真的累，他就是在想，這種生活要一直進行下去麼？這麼久了，他是不是也該放下了？

“黎哥。”

他正出神想着，聽到鐘漸清說話後頓時回過神來，他嗯了一聲。

“黎哥，那前面好像有幾個人，還有輛車。”鐘漸清微微眯着眼睛，努力看清前方，太遠了，他不能确定，于是伸出手指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