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韓黎立即從脖子上取下來一個小型的手持望遠鏡,坐正後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
羌塘自然保護區内禁止個人或者組織非法闖入穿越,一是保護區内危險重重,保護人身安全;二是預防破壞,保護生物多樣性。
這些年因為國家對偷獵盜獵的嚴重打擊,保護區内的生靈種群日漸龐大,除了野保員和他們,這片區域基本沒人涉足,鐘漸清當然希望是自己眼花了。
“這荒郊野嶺的怎麼會有車?”韓黎微微抿了抿唇,“誤闖的麼?”
鐘漸清輕點油門,朝車的方向開過去。
“黎哥,四個人。”鐘漸清輕聲說着,他在距離最近一個人五十米左右停下車,對面有個高大的男人一直注視着他們,早在鐘漸清兩人沒注意他們的時候,那群人就已經聽見車輛嘈雜的引擎聲了。
雙方透過擋風玻璃互相打量許久。
男人左後方二十米遠處,一位中年男人正架着攝像機沉醉地盯着畫面,似乎并不在意他後面發生着什麼。
不遠處男人身穿墨綠色大衣,戴着墨鏡,一頭紅色卷毛異常顯眼。
“他們看起來一點也不慌亂,看起來不像迷路的人。”韓黎扭頭低聲說着,“防着些,先别下車。”
鐘漸清點點頭,他用衛星電話給救助站發去了消息,側身遞了一根電警.棍給韓黎,右手拿了一個喇叭,打開窗喊話:“對面的,是朋友吧,你們是幹什麼的?”
那個彪悍的男人仔仔細細打量了兩人一車,雙手環抱,慢慢朝他們靠近,“我們是自然極影工作室的拍攝組,來這裡是為了拍攝一期關于羌塘區域藏羚羊生活的紀錄片,巡護車……你們是這裡的巡護員?”
看着男人越發靠近,鐘漸清直接啟動了車輛,倒檔往後退。
“行,咱保持安全距離。”男人自然看得出他們什麼意思,隻好停在原地。
“那你們很熟悉這裡了?”
“算是——”韓黎打開車窗朝外道,話還沒說完,那個男人打斷他道:“那正好,你們應該知道這個季節正是藏羚羊産崽的時候,不妨帶我們去看看?”
男人說話語氣很硬,不像是請求,倒像是在命令人做事。
和林草局打過招呼了嗎就想去?誰允許你們進入的?鐘漸清一聽這語氣,心裡冷意漸生,他扯着嘴角,眼裡沒有半點笑意。
他們現在所處的地方距離藏羚羊聚集地不到五公裡,已經到了自然保護區腹地,哪兒還需要什麼人帶?
不過鐘漸清還是有着良好的職業素養,他臉上挂着淡漠疏離的笑:“請問,你們通過林草局那邊的審批了麼?”
男人笑了笑,道:“那還沒有,這裡太大了,我們不知怎的進來了,一直沒繞出去。”
韓黎朝另一邊望去,架着相機那個中年男人仍舊繼續着他手裡的動作,他似乎就是專程來看野狼的。
“背包,登山靴,沖鋒衣……看來他喜歡探險啊?”
身後響起了韓黎帶笑的話語,鐘漸清微微蹙眉,不知怎的進入了,真是夠巧啊。
他看向韓黎,小聲道:“這幾個人看着不是善茬,也沒有想離開的意思,另外,除了這個人,其他三個一個沉迷攝影,兩個畏畏縮縮在後邊不敢吱聲。不像是那些經驗老道的盜獵分子,但是,就怕他們是裝的。”
“這個男人身上也沒見着槍支,但他腿間别着一把匕首,要小心……”
“兩個大男人在車裡面悄悄說着什麼話?到底能不能、帶不帶我過去?下車說話。”那人脾氣火爆,性子急,說着說着便想要往前走。
鐘漸清與韓黎對視一眼,兩人将電警.棍藏在衣間,韓黎打開了車門,兩人下車後警惕地站在巡護車的兩邊。
他表面雖然說話客客氣氣的,鐘漸清卻明顯感受到了言辭裡充滿的不屑。
鐘漸清倚在巡護車旁,微微擡頭朝人抿嘴一笑,十分禮貌道:“不好意思這位兄弟,羌塘自然保護區是不允許個人或組織擅自闖入的,除非有草業局那邊允許。”
“啊?這裡已經是自然保護區裡面了?”男人裝作很是吃驚的樣子。
鐘漸清緩緩擡起眼皮,看着他,皮笑肉不笑地說着:“所以,你們得立刻離開這兒,我會給你們指路。”
“你看我們也沒做什麼,多留一會兒少留一會兒都一樣不是......”男人很明顯不想離開。
鐘漸清忍着性子又重複了一遍,“羌塘自然保護區是不允許個人或組織擅自闖入。我們已經告知了巡護隊這裡的情況,請理解。”
“我給你們錢,要多少才能讓我們在這裡繼續待着?你知道這兒路途遙遠,來一次不容易。”男人很是闊綽,将脖頸上的翡翠寶石一把扯下,提着在鐘漸清面前晃,“這個夠麼?”
鐘漸清索性也不裝了,他嗤笑一聲,背部離開了巡護車,站直身體道:“闊綽公子哥兒啊,跑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來,真的惹人懷疑你别有用心。請回吧,這是規定。”
“你别不識好歹,草業局那邊一定是允許我進入的,我擔心的,隻是來回耽擱時間,要是我真去了,說不定下次派過來給我們指路的,就是你。”男人哼聲道。
“等你先去了再說吧。”鐘漸清懶得跟他多說,他一向和富家子弟沒有什麼共同語言,弄不清楚那些人腦子裡都想的是什麼亂七八糟的事。
鐘漸清與男人交涉,韓黎便邁開步子往對方停下白色車輛的方向走去。
韓黎細緻地看了看那群人所帶的物件和車輛,一切都很正常,着裝和擺在車外的物品看起來與他們說的都很符合,他越發靠近那輛越野車,心裡越覺得古怪,一轉眼,他忽然間瞥見車輛後車門下方有些細微的血漬,像是從裡面流出來的,幾條褐色的痕迹,不注意看還以為是雨天濺上的泥濘。
但韓黎很肯定,那就是血漬。
視線落在越野車上,逐漸往下,整個白色車身隻有車門那兒有一點兒有血漬,并且除了車輪,其他地方都幹幹淨淨的,幹淨得不像是在高原上行駛的車輛。
下一秒,一撮黃褐色的毛發吸引了他的視線,那撮毛很不明顯,粘在車輪上。
韓黎盯着車輪看了很久很久,腿不由自主的邁開向那個方向走去,彎下腰将其扯下來。
卷毛男人有些惱怒了,他沖鐘漸清大喊:“你在幹什麼!”
“沒什麼,這裡沾上了髒東西,我見不得。”韓黎默不作聲将毛發收進兜裡,催促着他們離開。
“你嚷什麼?車裡裝的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鐘漸清目光沉沉地看向他,道。
“那是我的個人所有物!”卷發男人扭過頭來沖鐘漸清喊道。
“嗯,别那麼大聲,我聽見了。”鐘漸清撓了撓耳朵。
韓黎遠遠地朝鐘漸清比了幾個手勢,就聽見鐘漸清道:“我們不開你的車門,可以離開了麼?”
“你讓他回來,我們會走。”男人咬牙切齒道。
鐘漸清眯了眯眼,果然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