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向燭捏緊自己的手,心中清楚的知道與鐘易川合作是與虎謀皮。
喉頭滾動,斬釘截鐵答:“好。”
像是跟魔鬼名為虛榮的簽下契約。
鐘易川終于移開目光,飄向周向燭。
她的後頸的汗毛都豎起來。
鐘易川漆黑的眼珠子一轉,眼中毫無笑意,唇角卻很割裂地微笑着。
柔聲說:“我沒那麼大神通,姑娘要想搭上太子,怕是要走寫歪路子了。”
周向燭的話還沒出口。
鐘易川沒再多看她一眼,轉身沿着杜景河與蘇蓉下山的小道走了。
那條被他捏着的荊棘落在地上,上面還沾着血。
蘇蓉氣鼓鼓的蹬着木棧道走路,小酒緊在她身後替她把裙擺扯出來牽直溜。
杜景河步下生風,她跟鐘易川說兩句話的功夫,人已經走出去很遠。
待蘇蓉快追上,又見一人不知從哪兒鑽出來,邀着杜景河往席間去吃酒吃肉。
蘇蓉也被一位丫鬟攔住去路:“姑娘,女席在這邊。”
原來已是要開宴了。
蘇蓉坐在沈月蘭身旁,聽周邊的嬸嬸姐妹說些閑話,自己則時不時要應付幾聲,越發覺得無趣,找個空子溜出去了。
她沿着連廊走,在一處僻靜人少的地方坐下,趴在座凳欄杆上,望着滿目秋色眼皮子開始打架。
正覺無趣困乏時,聽連廊轉角那邊有人說話的聲音。
她跟小酒交換個眼神,兩人俱是困意全無。
貓着腰輕手輕腳地到了牆邊,聽得兩個姑娘的說話聲。
“瞧她那跋扈的樣子。”
“姐姐别生氣,何必跟她計較。”
“哼,”第一個說話的那女子尖着嗓子,壓低聲音“不過是吃她那兩個哥哥的血,若不是杜景澤跟杜景淵死在城樓外面,她哪兒來的這個縣主的位置?再說了誰家沒為朝堂社稷死了幾個人,偏他家會死,死在百姓眼跟前。”
這人說話忒刻薄,蘇蓉本想當個樂子聽,但聽她說的是杜家兩個戰死的哥哥,還越說越難聽,火氣蹭一下就冒出來。
“怪了?怎聽此處有狗吠,也沒見狗啊?”
她自拐角施施然走出來,看那背地裡說人壞話的兩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
對比剛才鐘易川被她抓包的樣子,這兩個人的表情過于誇張,面色五彩紛呈,若不是她動了怒,乍看見這兩張臉興許會笑出來。
“噢,原來是隋姑娘,”白嫩的手點着兩人的臉,拖長了傲慢的語調“還有……不知道哪個姑娘。”
兩人此時被抓包,自是心虛不已,加之忌憚蘇蓉的家世,恨不得都從原地消失才好。
那位說的最多的硬挺着昂着下巴:“我我們什麼都沒說!”
另一位則忙低下頭,躲到這女子的身後,似乎還想把自己的臉遮住。
這個遮遮掩掩的瞧着面生,想是那個小官家的,另一個則很眼熟,蘇蓉隻記得她姓隋。
“什麼都沒說?那就是狗叫咯?”蘇蓉陰陽怪氣“那我打狗總沒有問題吧?”
一邊說,一邊卷起了袖子。
隋姑娘的父親是出了名的庸碌無為,靠祖上蔭蔽混了個虛職,另外一個更是籍籍無名。
心知以長公主有張皇後撐腰,蘇蓉就是真給自己打了,也掀不起半點水花。
隋姑娘的一張臉都白了,磋着步子連連後退:“你你……”
“啪”一聲,清脆的巴掌聲響起,蘇蓉緩緩收手:“表姨原是喜歡熱鬧,不然也不能把什麼□□王八的都請到家裡來,瞧你那右臉欠驢踢,左臉缺豬踩的奸人相,放這兒平白污了人的眼。”
說着舉起手,對另一個也是一巴掌。
小酒忙來,捂住她家姑娘還要再來一掌的手:“姑娘,仔細手疼。”
将人拉遠了些,隋家雖是落寞了,但到底不能撕扯的太難看。
隋姑娘捂着自己的半邊臉,眼淚在眼睛裡打轉,帶着哭腔:“我,我也是聽别人說的。”
蘇蓉抽出被小酒扯着的手,哼笑一聲:“我管你聽誰說的!杜家二位哥哥是為守城而亡,城裡千名百姓瞧着呢!幾十個将士擋了幾百個沙匪,以至血灑北疆。”
蘇蓉愈說愈怒,語速越來越快,恨不得上去再給她一巴掌:“他們活活遭人棍棒打死,你們算什麼東西,敢嚼他們的舌根!”
提起裙子往兩人的身上踹。
小酒怕事情鬧大,屆時夫人隻會責怪自己照看不力。
趕緊将蘇蓉抱住了:“姑娘!姑娘不可啊!”
兩姑娘隻看她在衆人前笑呵呵沒心沒肺的樣子,哪承想她這張嘴如連珠炮般咄咄逼人,呆傻地站在原地。
蘇蓉瞧她們這般畏縮膽小的樣子,越發唾棄,一邊與小酒拔河,一邊四肢并用,張牙舞爪:“杜家二位哥哥受皇上隆恩,如今朝野上下哪個敢不贊一聲?你若敢将今日之事說出去,便等着受人冷眼吧。”
兩人鹌鹑般縮在牆面。
小酒奮力抱着蘇蓉的腰,睜開眼看這兩人還縮着不動,氣急敗壞。
“兩位姑娘,你們趕緊走吧!”
看兩人不見了身影,小酒氣喘籲籲地松了手,一屁股走在地上。
“姑娘,何必跟她們計較。”
蘇蓉看兩人見了鬼似的,一會兒就跑出了老遠,瞪了小酒一眼。
“呸,她們配讓我計較?本姑娘隻是想把她們的嘴撕爛。”
小酒捂臉,但看她家姑娘猶自憤恨,不敢多說。
蘇蓉今日的脾氣格外暴躁,往日就算生氣也就罵罵解氣,今日直接動手了。
“誰在哪裡?”又聽蘇蓉怒喝一聲。
小酒猶如驚弓之鳥,忙看去。
連廊下的假山後走出一位人來,細看去竟是杜景洺。
也不知她在這裡站了多久,察覺被蘇蓉發現,她卻是話也沒有多說,匆匆看她一眼,轉身快步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