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珩很累,不隻是身體上的,還有心理上的。
他壓榨了這具身體裡殘存的生命力,傳送給了傅樂書。等到這身體被壓榨成一具幹癟的屍體,他也隻能離開這具軀體,或者說有沒有能力再去尋找下一具軀體都是未知的。
“給你了就是給你了,不需要還。”雲珩道。
“不,我不要這樣。”傅樂書單手摟抱住雲珩,想将他拉近一些。
雲珩伸手堅定地推開了他,對他道:“好好收拾一下,準備回去了。”
“回雲宗麼?”傅樂書被推開還有些難以接受,他眼巴巴地看着雲珩,巴望着他再次抱一抱自己。
“是。”雲珩扯了根綢帶當發帶,将自己的長發随便一綁,接着便走了出去。
【系統提示:攻略目标傅樂書喜愛值+5,後悔度+5,當前喜愛值85,後悔度85。】
傅樂書本想跟着他走,可他剛踏出一步,一看見鏡子裡自己蒼老的模樣,又縮回了腳。
荒郊野外,一個身影正在狼狽奔逃。
按理說夜晚才适合逃亡,但這個逃跑的人似乎并不這麼想。
對他來說,白天黑夜都是要趕緊跑的,雖然他也不确定究竟有沒有人在追。
他是賀玉來。
易芳翁謀劃坑害夏商州的時候,他其實就是那個煽風點火出謀劃策的。但易芳翁的下場他也看到了,琴尊根本就沒給他解釋辯駁的機會,直接便放了個傀儡來抓他,将他串在柱子上于海中暴曬。
賀玉來吓得趕緊跑了。
他隻是要讓夏商州不好過,沒必要為此賠上自己的性命。
他本以為自己的出逃無人發現,卻沒想到,剛跑出山林的範圍便遇上了一個黑衣人。
賀玉來戰戰兢兢看着那個大能,後知後覺地發現這個人并沒有穿雲宗的服飾。
“前……前輩,不知前輩有何貴幹?”賀玉來躬身問道。
荒澤自從拿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之後,便一直在找機會跟石人族聯絡。隻是越位面的聯絡并沒有想象中的那麼簡單,不僅要占據地利,還得要天機。
除此之外還有許多零零散散需要注意的東西。
荒澤懶得去處理那些細枝末節,便尋思着找個跟班來幫自己處理。
這不剛出了暫居的山洞,便看見了一個送上門的。
賀玉來還以為自己會被殺掉,卻沒想到那個大能一見面便問了他一句:“你想不想做我的下屬,為我做事?”
賀玉來仰面看着荒澤,眼裡流露出一絲狂喜。
流沙狂蛟上。
來的時候是順流而下,腳程飛快,回去的時候則是逆流而上,速度自然要慢上許多。
七八日以後,雲珩又為傅樂書實行了一次“轉命”。
看着雲珩因為自己的緣故日益衰老,傅樂書的心仿佛被鐵鍋煎熬一樣,痛得不知如何是好。
自從上次集體處罰之後,雲宗的弟子們都乖了不少,現在也沒什麼人敢惹雲珩,傅樂書又不出來,他們便都聽雲珩的指揮。
雲珩也變得忙了許多,傅樂書經常看見他一個人拿着龜甲,蔔算荒澤所在的方向。
傅樂書這時才覺察到自己的無力,他甚至連幫雲珩分擔一些都做不到。
眼看着即将到達雲宗的地界,傅樂書的話也多了起來。
雲珩在外面吹了半天的風,到了亥時才進了屋子。
他開門的時候發現燭火依然亮着,而傅樂書還沒睡,正坐在床上等他。
“師父。”傅樂書見他進門,便起身朝他走了過來。
傅樂書自從開始變老之後,便沒有再出現在外人面前。雲珩也不怎麼想見他,一般都會在傅樂書醒來之前離開,等他睡了才回來。
兩次轉命之後,雲珩的外表老了不少,頭發也已經花白。有弟子驚訝于他的變化,卻沒人敢問。
雲珩愣了一下,問他:“怎麼還沒睡。”
傅樂書牽住他的手,道:“我在等師父。”
雲珩頓了頓,才道:“下次你自己先睡吧,不必等我。”
傅樂書卻沒有立刻回答他,隻是拉了他在床邊坐下:“師父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麼?”
雲珩最近實在忙得腳不沾地,亦不知今夕何夕,聽見傅樂書這麼問,他便也順口接話道:“什麼日子?”
“今日是七夕,是師父和我該過的日子。”傅樂書一臉認真地道。
雲珩挑了挑眉頭,哦了一聲,沒說其他。
傅樂書卻突然伸出手來,撫摸了一把雲珩肩頭滑落的白發。
雲珩因為他的撫觸,下意識往後縮了縮。傅樂書也沒表露出什麼受傷的神色,他臉上甚至還帶着幾分喜悅。
“師父,我們一起白頭到了老。”
他用他特有的那種軟軟的語調,将這句話說得像情話一樣。
雲珩抓住他手,掰開他手指,道:“夜深了,早些睡吧。”
這些日子以來,傅樂書不是不知道他在躲着自己,他想緩和他們的關系,這才有了今日的談話。
見雲珩還要繼續躲着他,傅樂書不幹了。
他反拽住雲珩的手腕,道:“我不睡,師父,我們結為道侶吧,好不好?”
雲珩的眸子轉了轉,因為他這句話有些片刻的失神。雖然百年前他和傅樂書的關系幾乎是天下皆知,卻也隻是以師徒的名義行走于人世間。他以前覺得他們感情甚笃,不需要什麼道侶的名分來捆綁,卻沒想到到了這個時候,卻是傅樂書要來綁他了。
“沒什麼必要。”雲珩佯裝很困的樣子,脫了靴子便想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