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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4章 戲台春(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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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靠得太近,那被封存了記憶的靈魂亦響起了共鳴。隻見章淩域捂住頭,極為痛苦地捶打了幾下自己的腦袋,那眸子霎時間變得清明起來。

他怔怔地看着床上的人,突然毫無預兆地哭了出來。

他跪到床邊,伸手想碰他,卻又不敢。

他啞着嗓子,那似乎是從他喉嚨裡發出的,又好像是從靈魂裡出來的。

他說:“阿斐……對不起……”

原本坐在系統裡唠嗑吃水果的溫斐聽見他這一聲喊,手指一松,指尖拿着的東西滑落到地上,清脆的一聲響。

毛球聽見聲音,疑惑地朝他看過去。

溫斐已經神色如常,一邊擦着手,一邊沖他道:“沒事,手滑了。”

彥子瞻于章淩域而言,若不是有宋曦月的這件事在,或許章淩域壓根不會多看他一眼。

一如溫斐對展逐顔的态度,可有可無。

展逐顔到底還是受到了系統的限制,他不像溫斐,溫斐時刻是理智的,自我的,而他的記憶被系統制約着,他隻知道自己是章淩域,隻知道按照章淩域的人生軌迹來走,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

所以他再一次傷害了溫斐,不管這件事情到底是否出自于他的本願,結果都已經鑄成。

他的自我意識再度被系統壓制下去之後,這個“章淩域”對于彥子瞻的态度,也回歸到了因傷害而産生的歉疚上。

說愛還太早,隻是愧疚已經埋在了那裡,終有一天會在荒蕪裡長出花來。

【系統提示:攻略目标章淩域喜愛值+5,後悔度+10,當前喜愛值70,後悔度30。】

章淩域回到章府的時候,夏副官也帶着審問得出的結果找到了他。

“将軍,有線索了。有人說夫人失蹤那天見過一輛陌生的汽車穿過城門去了郊外,他們應該是先用黃包車掩人耳目,運走夫人之後,再轉移到汽車上将人帶走的。”

章淩域靜靜地看着夏明起,對他道:“查,給我把所有涉案的人全部找出來。”

夏明起領命離開,而章淩域在說完之後,卻頹然地坐到了椅子上。

他感覺自己像是落進了一個圈套裡,有一隻手在後面推着他向前走,他走進别人編排好的劇本裡,步步深陷,再難回頭。

章淩域全力追查的情況下,那些本就因多日躲藏而筋疲力盡的匪徒,也一個個地被揪了出來。

捉到人之後,無非是嚴刑拷打加威逼利誘。

那些人招認出,背後指示的人是軍閥李文珑。這些大多是潭州城附近的無業遊民,三個一夥五個一群,不成氣候。

他們見了李文珑開出的大價錢,眼一紅心一黑,便合夥把宋曦月給綁了。

他們早已盯了宋曦月許久,那天正巧碰見她約彥子瞻出來,身邊又沒個人陪着,正是下手的好機會。

章淩域從他們嘴裡得不出太有用的信息,卻也能猜到李文珑此舉的目的。無非是想借宋曦月的死來破壞他和宋澤霆的結盟。

宋曦月是宋澤霆親大哥的女兒,她的死亡也導緻宋澤霆的大哥動搖了繼續支持宋澤霆的想法,現在宋澤霆在東北那邊為着這事忙得焦頭爛額的,比他的境況還要不如。

他把人已抓到的消息寫成電報發給了宋澤霆,電報中提及,此時雖然明面上看是李文珑做主,但李文珑這人做事一向畏頭畏尾,他敢冒着得罪他們兩撥人的危險來做這事,很有可能背後有日本人撐腰。

槍斃那幾個匪徒的那天,章淩域跑到宋曦月墳前燒了一炷香。

他在冥紙燃燒帶起的青煙裡,對着宋曦月的墓碑承諾道:“你放心,你的仇我已經幫你報了,總有一天我會讓李文珑償命。你安心地去吧。你這輩子都是我唯一的妻子。”

為了處理後續事宜,他又花費了許久的功夫。他試圖用忙碌的政務麻痹自己,卻收效甚微。

那幾個走錯房間的嫖客本以為那隻是件小事,拘留幾天給點錢就能放了,卻沒想到章将軍親自下了令,要将他們收監,這樣一來怕是沒個兩三年是出不來了。

他們在牢房裡那個嚎啊,說自己冤枉,求将軍查明情況。結果把嗓子都給嚎破了,也沒等到人來。

查探到彥子瞻與宋曦月的事确實沒有關系之後,章淩域心中的憤怒也被後悔所取代。

就在他的後悔度漲到40的那天,他離開章府,去了梨園。

這時距離那件事情發生已經過了半月有餘,他去的時候沒走正門,從側門入的。

他之前去過彥子瞻的房間一次,知道地方。戲班子裡生意冷清,見着他的也不敢攔他,竟讓他一路暢通無阻地走了過去。

彥子瞻身上的傷是真傷,即使溫斐跳了那一段劇情,但那些傷痛還是真真切切地落在了他身上。

章淩域見到他的時候,他正由一個小厮攙扶着,在天井裡頭慢慢地走。

他走得很慢,那條被章淩域踩傷過的腿明顯要比另一條的動作慢上許多。等到他挪着步子往回走時,便與沒來得及躲開的章淩域來了個面面相觑。

章淩域一時有些尴尬,一時說話也不是,不說話也不是。

彥子瞻示意那小厮把自己扶到一旁,他自己伸手扶着牆沿,又跛着腿去拖了把椅子過來,給章淩域坐。

章淩域生怕他會帶得自己也一并倒下,連忙伸手去接。

他接椅子的時候手與彥子瞻的手碰到,那人迅速抽回了手,後又尴尬地沖他強笑了一下。

章淩域見他站着,自己也不好坐,便道:“你為什麼不坐?”

彥子瞻背靠着牆,單腿支撐着自己,沖他道:“骨頭還沒長好,站着比較好。”

章淩域有些心虛又有些愧疚地朝他左腿的膝蓋處看去,一時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彥子瞻似是覺得氣氛實在太過凝滞,便隻能自己開口問道:“将軍來找我有什麼事麼?”

章淩域這才收回目光,對他道:“我已經查出來,那件事跟你沒有關系……”

彥子瞻似乎并不意外,他隻是輕輕颔首,說:“我知道了。”

話題到這裡便又中斷了,章淩域隻能再度開口道:“那天的事,對不起。”

彥子瞻聞言愣了一下,很快又笑了起來。他像是自嘲一樣,對他道:“将軍不必跟我道歉,我受不起。”

章淩域見着他那抹笑,竟有些難過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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