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天空,地面,就連那泛着漣漪的湖也是黑的。
黑的通透,占滿視野。
神奇的是,我卻還能看出其中不一樣的線條來,用以區分它們。
我不知道這裡是哪裡,也不知道我為什麼會在這裡,隻是回過神來的時候,這已經是我第二次踏足這個除了漆黑之外沒有他物的地方。
好奇怪。
我懷着這樣古怪的心理,尋了塊遠離湖邊的地方坐下,有一搭沒一搭的等待着。
在這裡除了等待沒有他法。
這件事,在我第一次來到這裡的時候就深刻的意識到了。
逃跑,觸手可及的邊界不論你多麼用力的靠近,哪怕兩側的風景在飛速向後退,你眼前的距離都不會拉近,身後的湖泊已然在身後,不遠不近。
不是沒想過從水中離開,隻是當我靠近水源的那一刻,水裡仿佛有什麼駭人的物什,那是比呆在這個漆黑的地方更加令人恐懼的東西。
我的耳邊傳來咔哒咔哒急促碰撞的聲音,那是我克制不住顫抖時,上下跌撞在一起的牙齒。
我狼狽的倒在地上,用力的哭出聲來。
好可怕。
如果出不去該怎麼辦?
孤身一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我不知道這是何處,身邊也沒有熟悉的人,沒有目标,不知去向。
我迷茫且絕望。
……
清晰的是——
我已然死去。
死因是失足墜崖,死亡前最後的畫面,是綱吉随着我一同墜下的畫面。
天空作底,我向下掉落,鼓鼓的風穿過我的頭發和指間,那一刻,我祈願我像雲那般,能被風托起,在空中懸浮。
然而我死了。
随我死去的,是綱吉。
我還沒來得及淌出眼淚,并聽見一聲重物落地的巨響,伴随着層疊的樹枝被壓斷的聲音,随着迅速漫上視網膜上的黑暗,再睜開眼的時候,我的靈魂來到了這裡。
那是第一次死亡。
第二次死亡,是一輛失控向我沖來的卡車。
巨大的沖力沒有将我立刻殺死,卡車好像撞上一片落葉一樣,沒有絲毫影響的繼續向前,于是我滾落到車底,失去了半邊身子。
太糟糕了,我想。
大概是一回生二回熟,我變得沒有那麼惶恐了。
甚至有餘力的評價起了這次的死亡。
腸子是幸運的,完好的置露在外,血液像是被擠爆的水球,爆開在地上,壓碎的肋骨和破裂的内髒混雜在一起,仿佛某種惡心的混合物。
我又來到了這個地方,幸運的是,我沒有感受到多少痛苦。
一睜眼,我就又來到了這裡。
說實話,我不是很喜歡這個地方,特别是那個湖,總能叫我感受到一股森冷和潮濕粘膩的水汽,和帶點腥味和令人作嘔的鏽氣,
好像連這漆黑都不過是掩蓋其中猩紅的遮羞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