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後,不可東張西望,以免引人注目。
“嗯。”他再次點頭。
今日倒正經許多,沈寒衣深深看他一眼,才轉身向大門走。
他們住的這座樓在東巷,說是在東巷倒也不夠準确。鬼目城有東西南三大巷,各大巷子内又有不數的小巷,雜亂卻相通。
因為這樣的小巷子太多,便也沒人有那閑情挨個命名。更何況,還有大半巷子無人居住,多數人都認不全城内路線。故而,這類地方最适合隐藏。
沈寒衣在城中百年,熟悉每一條路的走向,知道它們分别能通往何處。她領着謝微塵,在巷子中繞了半晌,才敲響一道門。
這像是個後院,圍牆很高,似乎還有結界阻隔。眼前這道門,或許就是進出的唯一途徑。謝微塵看不到裡面的狀況,卻知道此結界絕非常人能布下。
他看了一眼沈寒衣手中未出鞘的劍,手指微蜷,卻還是走上前與她并肩而立。已經到了此處,隻能信她。
沈寒衣的餘光掃到他的動作,緊接着又專注盯緊木門。她不确定這道封鎖多年的門,會不會再次開啟。
二人靜靜等着,約莫一刻後,方聽見門内有聲響傳出。門“吱呀”一聲,被人從内緩慢推開,莫名地沉重。
“真是稀客。”
蛇妖倚在門邊,看着眼前白衣長劍,飄渺若仙的女子,語氣有些感概。可下一瞬,又變回老樣子,笑道:
“我便猜到是你。這麼多年,竟也能忍住不來相認,真是等得我好生辛苦。”
沈寒衣知她在說笑,便不作聲,免得她愈發起勁。
“進來罷,這不是能說話的地方。”
蛇妖在前帶路。
走過院子,幾人又跨過一道門,穿出一條暗道,最終停在光線明亮的大堂。
蛇妖旋即坐下,一雙眼閃着冷光,開始打量跟在沈寒衣身後的人。
少年抱臂靠在堂内一根柱子上,姿态肆意。因頭低垂着,蛇妖看不清他的面容。
“這小子。”蛇妖尾調拖長,滿不在意,道:“誰呀?”
沈寒衣微微轉頭,掃了眼身後的人,才正對蛇妖,淡聲回道:
“謝家人。”
聞言,蛇妖再度看去,少年也恰好擡起頭。天光下,他的眉眼與十年前一人近乎重合。
饒是見慣了腥風血雨的蛇妖也略微出神,久久不語。
謝微塵心中大抵猜到緣由,卻故作不知。他挪開視線,眨了下眼,茫然又無辜道:
“沈前輩,這是?”
沈寒衣走上前,敲了下蛇妖面前的桌子。
她這才從不可置信中醒來。
“鄍是你什麼人?”
謝微塵重複一遍:“銘?”
他還沒回答,沈寒衣卻靠過來擋住蛇妖的視線,打斷了二人對話,解釋道:
“是他祖父。”
蛇妖一副恍然的樣子,忽而彎下腰,手肘撐着桌面。團扇遮了半張臉,卻擋不住她的笑聲。
“沈姑娘,你莫不是想那家夥想瘋了?竟将他孫子都弄進城養着了。”
這話惹人亂想,沈寒衣蹙眉,但到底是管不着她這胡言亂語的習慣。
好在蛇妖多少懂些分寸,笑夠了,便坐直腰身,用扇子指着謝微塵道:
“你祖父真是好運氣,如沈姑娘這般的朋友,可難尋得緊。”
她收回扇子,搖了搖,又半開玩笑說:
“你這小子倒真敢來,和你祖父一樣喜歡走死路。”
謝微塵揚起唇角,黑沉的眸中卻劃過一道暗芒,他擡手行了一禮。
“前輩何意?”
蛇妖不答了。
沈寒衣過來,用劍柄拍了下他的手背。謝微塵一怔,旋即側目對上她的目光,緩緩放下手臂。
她示意謝微塵往後退些,自己則靠前和蛇妖說話。
“謝銘留下的鑰匙。”
“在我這,但不能給這小子,他暫且沒有領走那東西的資格。”
這次,不等沈寒衣說話,謝微塵先上前開口,問道:
“如何才有資格?”
“你若有膽子與我打一架。不論輸赢,我都給你。”
蛇妖朱唇輕啟,褪去懶散妩媚的外皮,話語中突然顯露幾分意氣。
“按規矩,我該先報上來頭。我喬媖,曾在數百年前闖過中原。你出身世家,應當聽過我的名号。現下,你可以給出抉擇。”
兩百年前,喬媖這個名字,幾乎是代表了妖族的最強力量,攪動着所有玄師的心。在衆世家圍剿失敗,預言滅世之災降臨時,她卻忽然銷聲匿迹。整個江湖,沒人知道這惡妖的去向。
至今,喬媖的名号仍在玄師世家間流傳。作為謝家後人,他自是有所耳聞。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