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上斷魂水,隻能說明這女子的力量非謝钰能壓制。
沈寒衣剛要開口,忽然看見謝微塵盯着他的手腕,似乎出了神,在想些什麼。
她順着他的視線看去,卻沒有發現什麼異常。隻是突然,感知到一股熟悉的靈力流動。
沈寒衣忽然想起,在暗道岔口時,他落後了一步。
謝微塵看見手腕處繃直的靈線,擡頭道:“另一邊有異樣。”
十字圓樁上的女子還沒有轉醒,沈寒衣當即道:“若不能應對,立刻傳消息。”
“好。”
謝微塵立刻離開密室,奔向暗處。
這時,沈寒衣的身後忽響起一聲嘶啞的聲音,像沉悶已久的獸類發出,嗓音撓得人心顫。
是那女子喉嚨溢出的聲音,可她并沒有睜眼,唯有十指在不停動,像在抓取半空的東西。
她沒有睜眼,又是這副樣子,沈寒衣很難知道她是清醒了,還是處于幻覺中。畢竟長時間接觸斷魂水,容失了心竅,變得癡傻。
她試探地說了一句話,但是女子依舊毫無反應。沈寒衣皺起眉頭,仿佛看出了女子的不同尋常。劍随意念而動,沈寒衣伫立不動,凝霜劍已經遵從她的心聲,飄到女子身邊。
冰涼的劍身碰上女子的手臂,隔着薄薄的衣衫,寒涼的觸感頓時激得她亂動起來。
身子被牢牢固定,動彈不得,她便不停地扭動脖子,哪怕磨出紅痕。
沈寒衣這才确定她是清醒了,揮手讓凝霜劍後撤。
女子的掙紮還未停止,沈寒衣再次開口,嘗試與她交談。可女子卻似乎沒有聽到,依舊在掙紮。她發出怒音,沉沉的,喉嚨像被烈火灼燒過,是異于常人的低啞。
沈寒衣看出端倪,察覺她是聽不見,說不出話。而那雙眼睛依舊閉着,恐怕也不是能看見的。
莫名地,她有些氣憤。十指蜷進手心,用力有些狠,頓時又松開。凝霜劍割斷捆綁女子手腳的鎖鍊,沈寒衣繞到圓樁後,用靈力凝成的刃,為女子斷開脖頸處的鎖鍊。
方才解開,女子便站立不穩,要跪倒在地。
沈寒衣一個伸手,從後将她帶入懷中。女子似乎察覺出什麼不同,掙紮小了些。沈寒衣扶住她,才發現女子根本無法獨自站立。
她尚不清楚女子底細,這樣的接觸已是不妥。不可能再讓她靠在自己懷中,隻好讓她靠着圓樁。
女子雙目緊閉,頭微微搖晃,朝朝左邊又朝朝右邊,鼻翼聳動。
一隻被困許久,瘦弱不堪,又眼盲聾啞的女鬼,定然對身邊靠近的任何人,都持不信任的态度。
眼下狀況,沈寒衣隻能盡量表示無惡意。她召凝霜劍向後,自己沒有動作,隻是靜靜思量對策。
她該如何做,才能讓女子不如此抗拒她?
可還不等她動作,女子先伸手過來。沈寒衣不動,女子突然猛地抓住她的左手,慌慌張張。沈寒衣警惕地看着她,暫且不動聲色,看她要做些什麼。
然而女子的指尖隻是慢慢順着她的掌心煩向上攀,在手腕停住。随後,她握住了沈寒衣的手腕,也握住那隻銀镯。
她的手異常蒼白,比尋常的鬼族還要白上許多。此時慢慢顫抖着,怎能叫人不心生憐惜。
沈寒衣沒有制止,反而注視着她的動作,由她順着镯身摸到墜着的鈴铛。
女子的指腹觸碰到鈴铛,又小心翼翼地縮手。仿佛得到了确認,上半身低俯,雙手握住沈寒衣的手,将額頭貼在她的手背。
沈寒衣看着她的頭頂,眉間微蹙,她似乎能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可是怎麼可能呢,她的心因為這個奇怪的動作而跳動。
已許多年不曾有過,這甚至比當年摯友消散時,還要明顯。
女子久久地,将額頭貼在她的手背,随後收回疊放在心口。
她張着唇,眉頭擰在一起,片刻顫抖後,上齒咬着唇瓣,似乎在壓抑,可嗚咽還是從唇齒間溢出。
聲似獸吼,低沉壓抑。
沈寒衣剛有所觸動,就聽得暗道傳來巨響。她立刻起身,遙望暗色籠罩處。
與此同時,岔口左道盡頭,一道巨石攔住謝微塵去路。
靈線從巨石與牆的縫隙擠過,緊緊繃直。
謝微塵擊出靈力,隻擊出一個淺淺的坑窪。
他這一擊,用了近五成靈力,不可能隻打出這麼一個小小的坑。
除非這并不是尋常石頭,而是被附着了靈力,可又完全沒有氣息。
自然是不合理的,謝微塵心中清楚。不過,他恰巧知道。這世間有一種奇石,雖含有靈力,卻沒有半分氣息,那便是黑涯石。
黑涯石是冥界獨有,在往渡之海的底部。常年受轉世魂魄的靈力浸染,堅固無比。
數百年前,倒是有傳言無端流出,都說有幾塊黑涯石被帶入世間。
他原先是不信的。
謝微塵忽地一笑,輕啧道:“有意思,這種地方也會放置黑涯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