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钰瘋,但不傻,還是個軟硬不吃的。
謝微塵一掌劈暈了他,拖到密室。他便順勢裝死,倒在陰潮的地面動也不動。
劍光遊移間,陰氣更甚。幾人站在一處,竟不能将這瘆人的鬼氣壓下。
謝钰此時半死不活,露出的半張白臉像個活鬼。
沈寒衣失了耐心,管他真死假死,直接從旁過來,握住凝霜劍。
她用劍抵上謝钰的掌心,手腕一轉,靈力侵入,劍身凝出的寒意頓時聚在劍尖。
沈寒衣看他,就好似在看一件乏味的玩物,漠然向前推劍。
劍紮進手心,寒氣随之鑽入,凍得血液凝固。謝钰前臂發麻,漸漸失去知覺。
到了這份上,他還是固執地咬牙閉嘴,一絲線索也不透露。
沈寒衣愈發覺得索然無味,她松開劍,手微向上擡,凝霜劍便再次回到半空。
“看自己的性命被旁人捏在手中,有趣嗎?”她的語氣輕飄飄的,就像不經意提一句。但正是這樣的語氣,才更顯得輕蔑嘲諷。
謝钰睜眼,緩緩擡頭,看見的不是殺意騰騰的利刃,而是那張令他厭惡至極的臉。
不知何時,謝微塵移了過來,就站在他眼前,近在咫尺。他隻要一伸手就能折斷這小子的脖頸。
這會兒他倒是半點不瘋了,意識清明。這樣想着,眼中殺意畢現。
謝微塵往後退半步:“嗯?你要殺我。我可沒有得罪過你。”
不久前,謝钰還叫嚣着要取走沈寒衣的性命。可當沈寒衣在他近前時,他卻連眼睛都不睜開。究竟對着誰殺意更重,一目了然。
“上輩的恩怨了。”沈寒衣心中自然有數,出口挑明。
她盯着謝钰看了片刻,随後遞給謝微塵一個眼神,自顧自朝着那沾了血迹,暗紅斑駁的十字圓樁走去。
不需她說什麼,謝微塵立馬會意,拎起謝钰的衣領,把他拖到圓樁前捆牢。
“既然你喜歡折磨人,今日便讓你也體驗一番。”謝微塵将鎖鍊纏到最緊,還狠狠在脖頸處勒了下,直到聽見他艱難的呼吸聲,這才松手。
“成又如何,敗又如何?”謝钰低語,冷光襯着鬓邊白發,莫名生出滄桑之感。
謝微塵的聲音也不由得低下來,像是想起什麼往事。他倒不急着詢問這間密室背後的事,反而先提起一些陳年舊事。
十八年前,大言山一群極兇的妖獸作亂,緻使謝銘痛失長子。同時,也折進去不少有天分的玄師。謝微塵也曾私下調查,旁敲側擊地向那些幸存的人打聽當年的消息。
隻是,剛查出一點眉目,就如今的謝氏家主白姝察覺。
謝微塵不得不停手,說來也湊巧,被罰跪祠堂時,他在謝銘牌位底下發現一張地圖。
他知道,謝銘曾在鬼目城待過一段時日。之後,他便打定主意要獨自前往朔北,抵達鬼目城。
隻是尋到了鬼城,卻沒尋到他要的答案。謝銘離家的原因,家中那件滅鬼除妖的至寶的蹤迹。這些,無一弄清楚。更遑論當年大言山之亂的真相。
“當年,去往大言山的玄師一行十三人,皆是精銳,為何會死傷大半?”
謝钰笑了:“你是想問謝無妄。”
暗室寂寂,陡然說出這個許久不曾聽到的名字,在空闊的密室蕩來蕩去,像魔音一般纏着謝钰。他眉頭擰緊,暗自後悔說出這個名字。
但擡頭一見謝微塵的表情,又覺得值當。白姝一家越痛苦,他就越舒坦痛快。
“他啊,死得一點也不冤。”
謝微塵的手擡起來,結印的手勢捏了一半,又攥成拳頭落下去。他松了一口氣,背過身去,輕輕喚沈寒衣的名字。
他說:“沈姑娘,幫幫我吧。”
他怕自己不能冷靜,失手殺了這還暫且有用的東西。
沈寒衣的目光本就落在他身上,自己都未察覺,直到他開口,她這才反應過來。
“嗯。”
謝無妄這名字一出來,她便明白了。這幾個字對她來說不算陌生,從前聽謝銘念叨過許多次。
謝钰嘴硬,凡是人總有弱點,更何況一個失敗的人。
心懷嫉恨,最易攻破。
“謝無妄,白姝二人,年少成名。你亦是謝家門内玄師,一道沾有榮光。這等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之事,本是好事,你何必如此怨恨?
這些話,自然點燃謝钰心中之火。
他頃刻間便暴怒了:“雞犬······”他冷笑兩聲,陡然換了語調,變得尖酸刻薄:“謝無妄為人張揚,白姝更是目中無人。一死一重傷,也是他們該有的報應。”
謝微塵忽然轉頭,失去理智般,掐住了他的脖子。
謝钰額頭青筋凸起,盡管呼吸不暢,他還是扯起嘴角,露出得逞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