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薇搖搖頭,将腦子裡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甩出來。她回過神,見兩人都看過來,于是清了清嗓子,拿謝微塵的事做轉移:“又要被關去明過崖?這次是多久?”
“一個月。”
荊薇翻了個白眼:“我瞧幹脆就叫你謝大麻煩算了。白家主這麼生氣,你不會是在外頭犯這事兒了吧?”
她豎起大拇指,緩緩劃過脖頸,同時面露驚疑。
謝微塵看見她嘴角浮現的暗笑,沒說話。反而是邊上的仇林用手肘輕輕撞了下她,正經道:“盼着點好。”
荊薇聳聳肩,沒與他計較。
屋外,日光燦爛,金黃的光線映得窗紙透亮。
謝微塵擡眼掃過去,被光亮晃得眼前一片白。他心裡算着,覺着約莫到辰時了。
荊薇和仇林對望一眼,不明白他在做什麼。
謝微塵問:“你們來時沒再見到别的人嗎?”
荊薇搖頭:“我們可是天不亮就趕到了山下,哪會有人和我們一樣,願意奔波過來救你這祖宗。”
“你還有别的朋友?”仇林既懵又不可置信:“我怎麼不曉得?”
提到這,二人忽然覺得他們的謝大公子有幾分得意,仿佛壓不住愉悅般,道:“嗯,新朋友。”
“了不起了不起。”荊薇驚訝得站起身。
出去不過短短幾月,這就結識新朋友了!她怎麼記得某人說過,同路者千千萬,朋友卻萬中無一呢。
荊薇問:“是玄師?實力如何?男人女人?”
“不告訴你。”謝微塵喝完最後一口粥。
“謝大公子,吊人胃口就這麼好玩嗎 ?”
荊薇氣得牙癢癢,仇林勸道:“還是談正事。”
謝微塵打住玩笑:“我今日就得離開。”他認認真真看着荊薇和仇林。
這實是在二人意料之外,尤其荊薇,睜大了眼睛看他。神情有些許誇張,但恰到好處地傳達了她的意思——謝微塵瘋了吧?
禁閉逃就逃了,反正看守是文老的人。隻要文老幫忙,白家主不會發現。可祠堂大不一樣啊。
離家一趟,謝大公子果真出息了。
荊薇的沉默讓氣氛一下變得凝固。仇林沒有發表意見打擾她,但朝謝微塵悄悄做了個抱拳的動作。他時刻記着俠客身份。
隻是他的小動作不單被謝微塵看到,也被荊薇收入眼底。
好像她會反對一樣。
荊薇移開視線,道:“幫!多刺激的事啊,錯過就太可惜了。”
大言山中,知道謝微塵已經回來的人不少。這次又是從祠堂直接離開,不像在明過崖,可以抄人少的小路下山。
人多口雜,謝微塵又不是閉門不出的病秧子。熟悉他身形的人太多,所以此次行動有些麻煩。
但文老聽完幾人的憂慮後,直接擺擺手從祠堂将謝微塵撈了出來。幾人披上鬥篷,跟着文老,順順利利就出了第三道山門。
幾人低頭走在半山腰,荊薇已有極大把握,他們能順利通過剩餘兩道山門。她壓低聲音,對仇林道:“文老出手就沒有不成的事。”
話音剛落,迎面傳來輕細的沙沙聲。來人應是踩着遍地落葉,緩步上前。
這一行人下山,來人上山。兩方人行走的節奏恰巧錯開,于是枯葉被踩碎的聲響清晰地落入謝微塵耳中。
不是來自他們,而是轉角後的階梯。謝微塵停住步子,原本低垂的頭微擡。
文老捋着胡子向前走,謝微塵就跟在他後面,隐隐有些要與文老并肩走的架勢。荊薇和仇林以為是山間巡視的弟子,于是兩人一左一右扯住謝微塵的胳膊,把他往後拉。
來人比他們先一步繞過轉角,當寒冰似的劍柄露出時,拉着謝微塵的兩人一怔。
好特别的劍器,不曾見過。
女子戴了面紗,但見過她的人不會認不出。文老看見沈寒衣的第一眼,便微微側過身。做出要給她讓路的樣子,實則是怕她看不清身後戴着鬥篷的人。
但沈寒衣隻堪堪掃了一眼,随後便從旁邊走過。反倒是荊薇一時屏住了呼吸,等人走後,低聲道:“她是誰?”
謝微塵沒回話,掙開了他們的手,匆匆回頭跑去:“我落了個東西。”
文老心裡明白,對着還在發懵的兩人道:“看來不用冒險了。”
謝微塵拉緊鬥篷,跑着追去,在下一個拐角見到了等在原地的沈寒衣。
連跨數道階梯,他開口說話時氣息有些不穩。
“早啊。”
他松開手時,山風忽起,吹掉鬥篷的連帽露出他淩亂的長發。二人相對而立,沈寒衣能看到他眼下的烏青,也能看到一雙因盛滿笑意而發亮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