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沈寒衣回了一句,聲音極輕,山鳥的叫聲将這聲音壓了過去。雖不那麼清晰,但還是落入了謝微塵耳中。
可他隻來得及笑,還沒來得及再說什麼,沈寒衣就已經進入正題。
“你要出去?”
謝微塵道:“本來是想去大言山,但現在似乎不用了。”
他自知這并非說話的好地方,于是請沈寒衣稍等,自己跑回去和留在原地的三人商議。
得知行動取消,荊薇叉腰,又氣又笑:“沒意思。”
仇林仍舊抱拳,道:“沒惹麻煩就好。”
“改日請你們吃飯,在醉仙居。”
荊薇欣然接受,暫且給他挂上“好人”的牌子。
幾人往回走,荊薇心中還想着方才那一幕,在見那女子的第一面,她便有種直覺。
此人或許和白家主有着微妙的關聯,她們給人的感覺近乎相同。
她正想着,擡頭就看到沈寒衣的身影。荊薇同時看向謝微塵,發現他的身形一頓,似乎也沒有想到沈寒衣會過來。
謝微塵上前幾步,橫在兩撥人中間,向沈寒衣裳挨個介紹他們一行人。
沈寒衣自然也不會藏着自己的名字,免得有故作高深之嫌。點頭過後,淡聲道:“在下沈寒衣,幸會。”
文老笑得和藹:“好好好,後生可畏。”
幾人在山腰耽誤不少時間,急急趕回去後,謝微塵被文老勒令回祠堂跪滿剩餘的時辰。
安置好荊薇和仇林後,文老這才轉頭對沈寒衣道:“沈姑娘,你從未入過我謝家。需得到家主首肯,才可留在山中。”
“好,有勞前輩。”
白姝站在高塔之頂,遠遠望着謝家第二道山門。山下傳信,說有位身份不明的女子憑青玉墜入山。
在謝家,隻有直系子弟才可佩戴青玉墜,如今山中唯一擁有青玉墜的正是她那乖兒子。得到消息後,白姝便在此處等人。
文老知道她平日愛待在此處,于是帶着沈寒衣過來,人送到後,他便回了祠堂看着謝微塵。
“白家主。”
白姝回頭看着沈寒衣,就這一眼,她已斷定這女子并非世家玄師。
若哪個世家有這樣的玄師,早就敲鑼打鼓,鬧得江湖皆知了。即便家族不愛聲張,也很難藏得住這樣一個孩子。
她讓沈寒衣坐下相談,桌上有新沏的茶,氤氲着濕熱的白汽。
沈寒衣隔着熱氣看去,隻覺得白姝的臉極為模糊,像蒙着一層極淡的黑霧。她視線有意識地轉向一邊,再轉回時,那種熟悉又詭異的感覺,又猛地消失了。
她直視白姝,心中雖有疑慮但依舊默不作聲。
白姝問了些作為家主該問的問題,而沈寒衣總不能将真正的來曆說出,便真假摻半地編造些經曆應付。
聽她說完後,白姝微微颔首,打開桌角的木盒。
“這是封靈镯,會壓制佩戴者的一半靈力,上面所覆法咒隻有我能解開。”白姝将東西拿給沈寒衣看,講清了用途,也講清了必戴的緣由。
沈寒衣沒有猶豫,雙手接過後直接戴上。
見狀,白姝沒再多問,遣人給她安排好住處。
謝家院落依山勢地形而建,分散在山頂、山脊或山腰,像是一個大規模的山寨。客院三面環竹,建在山腰最清淨的地方,距祠堂、決議閣等重地遠得很。住在院中隻能聽見風過竹林的聲響,因此緣故,得名聽竹軒。
沈寒衣與荊薇、仇林皆是客,三人同住院中。聽竹軒分南北院,兩院之間隔着一道拱門。
女客居北院,沈寒衣過來時,那拱門大開。有兩個人正分立兩邊,面對面聊天。
紅衣女子斜靠在牆邊打着響指,眉頭蹙起似乎在想煩心事。她聽見身後動靜,轉過身來朝沈寒衣點點頭。
沈寒衣朝二人回禮,随後回了房間。
她的屋子是北院最裡面的一間,靜中之靜的地方。回到房間後,沈寒衣立刻調動體内靈力,發現受到了微小的阻礙。她緩緩睜眼,将手按在跳動的脈搏處。
封靈镯隻會壓制人族玄師的靈力,她并非人族本不該收到壓制。可事情的結果,還是與沈寒衣内心深處的猜想相同。她的靈力有一小部分受限,說明這副軀體确實有與她徹底融合的趨勢。
然而最終是好是壞,沈寒衣不清楚也并不十分關心。畢竟做人做鬼都不好,沒什麼意思。不如查清一切,灰飛煙滅來得自在。
隻是眼下她還得“活”着,無論結局如何還是不要來得太快。
想到此處,她拿出錦囊中寫着大漠文字的兩塊布,将上面的文字謄抄在紙上。
既然已經留在山中,那便從第一件事做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