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蛟抱住腦袋，哀嚎起來。
“你知不知道，那些中原将領，都是朝廷軍部的棟梁之才！”
“你倒好，把中原部隊的力量，直接削弱三分！”
“以後，老夫要是打了敗仗，導緻天下生靈塗炭，還不都怪你？！”
“你又知不知道，他們背後，也有九十九個圓滿的家庭！”
“你這一腔仇恨，害得多少人妻離子散，府邸敗落？”
“就因為跟随老夫讨伐西域，他們家中的幾百名親眷，就該遭此報應嗎？！”
“你……”
花血牙聽完，三觀盡碎，強壓怒火，一字一句。
“你這是偷換概念，荒謬至極。”
“你們這些無恥之徒，殘殺西域平民，人人得而誅之，死有餘辜。”
“你竟然還大言不慚，拿家中親眷擋刀，洗白自己的戰争暴行。”
“看來，某人說對了，要是讓你莫蛟坐上皇位，天下，亡矣！”
“……”
莫蛟嬉笑的表情，在聽到最後一句時，僵住。
他杵在原地，沉默了一會，宛如暴風雨前的甯靜。
突然，莫蛟釋懷一般，笑了笑，拍拍花血牙的頭頂：
“呵呵，也罷，老夫原本也沒指望，能跟你說通這件事。”
“既然你如此執迷不悟，就别怪老夫不客氣……”
花血牙冷冷打斷：
“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當然要殺，也要剮！”
“不過，你欠老夫九十九條人命，僅憑你一顆頭顱，怎麼夠還？”
“什麼……”
花血牙大感不妙。
下一秒，就看見莫蛟伸出魔爪，捏住陳裴的脖子。
“等等！！”
花血牙臉色慘變，脫口大喊。
雖然很不甘心，但他也清楚，如果繼續激怒莫蛟，隻會讓陳裴的處境更加危險！
他隻能強壓憤怒，緩緩垂首，連稱呼都改變了：
“山海王，你讓我做什麼都可以，别殺陳裴……”
莫蛟掐着陳裴的咽喉，挑眉一笑：
“噢？讓你做什麼都可以？”
“包括寬衣解帶，侍奉老夫一夜嗎？”
“好，我侍奉你，你放他走。”
花血牙深深埋頭，拼命忍耐怒火。
“喲呵，堂堂西域聖子，居然願意放下這身段，說出這話，老夫姑且誇你一句識趣！”
莫蛟笑着笑着，手掌卻用力一掐：
“不過，已經晚啦！哈哈哈哈！”
“啊啊啊啊……”
陳裴渾身一震，雙眼翻白。
“不要！！！”
眼看無辜的生命就要消逝，花血牙胸口一窒，抓住莫蛟的衣擺，撕心裂肺的喊道：
“求求你，放過他吧！！”
“你的部下是我所殺，與他毫無瓜葛啊！！”
“哈哈！現在才想起來，低聲下氣地懇求老夫了？”
莫蛟放聲大笑，眉飛色舞：
“十年來，你那一往無前的複仇決心呢？”
“就因為這個少年，都拋褚腦後了？！”
花血牙悲憤交加，一心隻想保住陳裴的命，苦苦哀求：
“求求你，放了他……”
“你若留他一命，我願意向你負荊請罪……”
“哈哈，花鞘，不對，聖子殿下，您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莫蛟俯身，湊近花血牙耳邊，語重心長。
“你别怪老夫啰嗦，可你要知道，世上流傳着一句古話，‘種其因，得其果’。”
“十年前，你選擇了複仇，就該明白，它是一把雙刃劍。”
“你一方面，享受着手起刀落的快/感，另一方面，就别怪它引起環環相扣的報應。”
“你要記住，從你為自己冠名‘花血牙’開始，你的人生，就注定獠牙遍布，血流成河，再無安甯之日。”
“……”
花血牙聽完這番話，狠狠一愣。
因果報應……
這是一個，他從來沒有考慮過的角度！
“阿鞘，其實你不必勉強自己，為了不連累無辜，就向老夫卑微認錯。”
莫蛟放緩聲線，蹲下來，凝望着花血牙。
“今天，老夫無論如何，都必須殺了陳裴。”
“往後，老夫還會繼續虐殺你身邊的親朋好友，直到你孤苦伶仃，孓然一身。”
“老夫這樣做，隻有一個目的。”
“那就是，讓你一輩子，永遠記住一件事。”
莫蛟湊近花血牙的耳畔，聲輕似羽，卻震如洪鐘。
“你生命中，珍惜的每一個人，都是因你而死。”
“……”
這句話，仿佛萬箭穿心，将花血牙死死釘在原地。
同一時間，莫蛟也将陳裴的臉，舉到他眼前。
“咔嚓”，扭斷了陳裴的脖頸。
“呃呃呃……”
花血牙眼睜睜看着少年，在斷氣前，絕望地抽搐。
這張無法瞑目的臉，就這樣，永遠烙進了他心底。
陳裴倒地以後，花血牙的腦海中，又閃過一張張笑顔。
莫惜歡，夭桃，星沉，星華，沈涯，沈脈，污春，荒晝，白迎……
這些人臉，下一刻，就被漫天的血雨，吞噬了，褪去了。
最後，偌大的，血紅色的天地間。
隻剩他一人。
惶然苟活。
“啊啊啊啊……”
終于，花血牙崩潰了。
他跌坐在地，抱着腦袋，哀嚎出來。
巧合的是，他跌倒的時候，後頸傷疤碰到了熒光殺手的劍刃，被劃開一道血口。
這條傷口，竟然詭異的，噴出一股耀眼紅光！
“行了，看你這失魂落魄的模樣，老夫也沒行/房的欲望了。”
莫蛟嫌惡地皺眉，站起來，拍拍衣擺，轉身走開：
“今天就這樣，散會！”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身後，花血牙依舊在嘶喊。
聲音越來越響亮，越來越尖銳，越來越詭異。
就好像，他的身體裡，有一股強大的壓力，想要爆發出來。
“吵死了！鬼叫什麼！”
莫蛟捂住耳朵，不耐煩地回頭。
卻猛地一愣。
隻見花血牙雙眼圓睜，眼角飄出一抹鬼火般的紅光！
就連十三位沉冷的熒光殺手，看到這一幕，都感到詫異。
還沒回過神，就被一陣洶湧的氣浪，掀飛出去！
煙塵散去後，花血牙緩緩起身。
五官猙獰，四肢拖拽，口中嘶啞喘息，渾身發出紅光。
那模樣，完全不像人類，更像一頭發狂的野獸！
同時，插在石柱上的血恨劍，仿佛受到召喚，抖動起來。
不一會，自己飛出來，回到花血牙手中。
“……”
莫蛟望着這一幕，目瞪口呆，眼底湧起一抹狂喜。
他顫抖着，擡手，指向花血牙。
“你……果然……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