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不夜面色沉重,再次詢問:
“歡兒,你所得信息,确認屬實麼?”
“明日一早,你們就要率軍出征,前往南北交界平原,與北境部隊彙合?”
“是。”
莫惜歡攤開信紙,向她展示上面的北境皇族印章:
“咤厲王駕崩以後,玄城就是北境新王,君無戲言,分秒必争。”
“既如此……”
君不夜沉吟片刻,鄭重的點點頭:
“允。”
“多謝聖女。”
莫惜歡肅然行禮,毫無停頓,又走向溫迦:
“溫将軍,請随我前往兵營一趟,集合士兵,清點裝備,預備明晨出軍。”
“好。”
正事面前,溫迦也是冷靜果決,立即抛開與莫惜歡之間的私仇,準備起身。
“歡兒,等等!”
君不夜卻喊道。
“聖女有何吩咐。”
莫惜歡轉身問道。
“歡兒,溫迦,還有……諸位。”
君不夜望了一圈帳篷裡的衆人,聲音微顫,眼含淚光。
“我知道,各位都是絕技傍身,心懷天下的青年才俊。”
“莫蛟專政多年,百姓苦不堪言,萬幸有你們幾位俠義志士,願為黎明蒼生,逆天而上,讨伐蛟龍!”
君不夜語氣激昂,眼眸中卻充滿痛苦、無奈、不舍。
“然而,沙場無情,刀劍無眼!”
“你們在沖鋒殺敵的同時,也一定要保護自身安危!”
“切記,生命沒有輕重之分,隻有你們活着,天下才有生機,百姓才有希望!”
說到這裡,君不夜已經哽咽落淚。
隻見她擡起殘疾的雙臂,劇烈抖動着,端起一杯烈酒。
“隻可惜,我軀體殘疾,無法相送!”
“隻能向各位俠士,敬酒一杯!”
說罷,奮力仰頭,一飲而盡!
“聖女殿下,不必如此!”
莫惜歡一驚,立即上前攙扶。
“聖女殿下,您身為長者,怎能向我們幾個小輩敬酒?!”
污春、荒晝、白迎也是又感動又慚愧,全都跪下一膝,舉酒回禮。
“殿下!請您保重身體!”
“殿下……您好像我們的娘親……星華真的舍不得離開您啊……”
星沉星華更是眼眶通紅,撲到君不夜面前,難舍難分。
“聖女殿下,在西域的這一年,多謝你的照顧。”
就連情商不太高的沈涯,也忍不住上前,敬酒感激。
“娘……”
最後是花血牙。
作為君不夜的親兒子,他本該有最多的話語,最深的不舍,要與母親細細道來。
但,他隻是走到君不夜身前,緊緊攥住她的手掌。
千言萬語,在顫動的淚光中,隻化作兩字。
“娘,保重。”
“憐兒,你要好好的。”
君不夜忍住痛苦和擔憂,看向莫惜歡,又看回花血牙,用最淳樸的言語,柔聲叮囑:
“你和歡兒,都要好好的,知道麼。”
“……”
花血牙垂下眼眸,沒有回答,也無法回答。
他和莫惜歡兩個人,注定不可能“都好好的”……
“你們為什麼……都這麼嚴肅?”
角落裡,夭桃似懂非懂,一臉懵逼:
“我們是要離開西域了嗎?北境是哪裡?遠不遠?有什麼好吃的,好玩的……”
“夭桃,你不能去。”
花血牙回過神,冷聲打斷:
“你就留在西域,與聖女一同生活,等戰争結束以後,我們再來接你返回中原。”
“哈?我為什麼不能去?”
夭桃瞪大雙目,更懵逼了:
“難道我已經不算‘逃亡大家庭’的一員了嗎?你們已經将我除名啦?”
“桃桃,逃亡已經結束了。”
星華歎了口氣,摸摸她的發髻:
“往後的日子,就該打仗了……”
“打仗怎麼啦?打仗就不能帶我了嗎?”
夭桃見大家一臉認真,都要棄她而去了,内心越發慌張,隻能大聲吹噓。
“你們難道忘記我的本領了嗎?”
“我雖然不會武功,但我會做飯,灑掃,洗衣,縫制……”
“我還能罵人!罵退敵方八百大将,完全不在話下……”
“吵死了!你以為戰争是兒戲嗎?!”
沈涯忍無可忍,大聲怒斥:
“你一個未成年少女,還想跟着我們上陣殺敵?”
“你可以瘋癫,但我們不能沒有底線!聽懂了嗎?!”
“你……你……”
夭桃被罵懵了,淚珠子嘩嘩滾落。
“嗚哇!姑娘!”
下一秒,她就撲進花血牙懷裡,邊哭邊控訴:
“沈涯罵我!他罵我!他怎麼可以罵我!”
“……”
花血牙擡手撫摸她的腦袋,雖然心疼,卻無話可說。
因為他想說的話,和沈涯說的話,一模一樣。
“你們……怎麼能這樣……”
夭桃沒有得到安慰,詫愕的後退一步,喃喃低語:
“你們聯合起來,欺負我,孤立我,是不是……”
“夭桃,抱歉。”
花血牙隻能強裝冷酷,再次拒絕:
“正是因為,我們比任何人都要愛你,所以才必須抛棄你,明白麼?”
“你們不就是怕我死掉嗎……”
夭桃忽然情緒崩潰,嚎啕大哭:
“可是,我早就說過了,我根本就不怕死啊!!”
“我要是怕死的話,一年前,就不會跟你們一起逃亡西域了,不是嗎?!”
“夭桃,你給我聽好。”
花血牙見她如此冥頑不靈,也來了脾氣,抓住她的雙肩,狠狠一晃:
“逃亡隻是生死難料,但是戰争,是有些人,一定會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