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衍說完,想将杯中的冷水一飲而盡。
剛要沾唇,杯口被一隻大手牢牢蓋住,沒有一絲水濺出來。
虞衍眼皮一跳,順着烏總管的手放下杯子。
烏總管将她手裡的茶杯移開,重新拿出一個茶杯,用熱水燙了,倒上滾燙的熱茶。
“那盞茶冷了,你還是不要再喝了。”
虞衍确定,褚家必然有組織的内應。連自己都不知道的内應。
現在還有什麼看不明白的?
剛剛那盞茶有問題。
剛剛的話都是試探。
虞衍背後出了一層冷汗,夏日的輕紗緊貼在她的後背,濕哒哒,黏糊糊,像是泥濘沼澤覆蓋在上面,冷風一吹,寒意就透進骨頭縫裡去。
屋子裡的人傳閱的速度很快,卷軸上的信息都記在她們的腦子裡。
烏總管給衆人分配了任務。
輪到虞衍,她笑着将一個小瓶放在她的手心裡,當着所有人的面鄭重其事地說道:“由于睚目前還有潛伏任務在身,所以褚家的相關任務就交給她了,投毒褚穗,以及暗殺與褚家隻有一牆之隔的禮部侍郎。”
虞衍臉上看不出任何不對,和衆人一樣面無表情地接過裝着毒藥的小瓷瓶,和禮部侍郎的畫像。
“這是組織近幾年以來最大的一次行動,雖然當前能調配的人手不多,但這确實是一個區域内,短時間最密集的行動了,希望下次我還能再見到大家。”烏總管笑眯眯地說完,揮手讓她們各自行動去了。
虞衍出門,剛剛還在一個房間内共事的人現在都沒了身影。虞衍餘光中看見一個背影,好像是剛剛房間内的某個人,隻不過她現在穿着錦袍,一副公子哥的模樣。
虞衍腳步不停,徑直下了樓,那小小的瓷瓶被收入囊中,禮部侍郎的容貌記在她的腦海。
虞衍踩着仆人遞過來的小凳子,坐着轎子,搖搖晃晃往褚府去。
一邊的皇宮,皇帝前一天晚上還召見過季澤州,今天上午又一次召見他,還是在衆目睽睽之下,像是高調宣揚他對于這個三兒子有一些新的看法。
這邊的季澤州匆匆忙忙進了宮,一進了皇帝的書房,就聽見裡面的交談聲,像是氣氛和睦。
下人禀報後,季澤州踏過門檻,看見書房内的兩個人。
皇帝,還有一個穿着官袍的中年男人,二人一個坐在上首,一個被賜座坐在下面右邊。
皇帝看見季澤州進來,沒有賜座,先是朝他介紹道:“這是王林若,現在官至少師,他才思敏捷,學識淵博。你才出府不久,手裡正缺人用,我将王卿借調你的府上,為你排憂解難,你看可好?”
季澤州昨晚上因為調查林家的事情半宿沒睡,今日早晨又早早道府上繼續盯這件事。
沒想到皇帝急召将他叫進宮,他又馬不停蹄地趕過來,精神緊繃,身體疲憊。
這麼明顯的在他府中安插人手的舉動,季澤州還是第一次見。
也不知皇帝是以為他看不出來,還是完全不想隐瞞自己的目的,就這麼大喇喇地直接安排,甚至還如此高調,就像是告訴朝中所有人,他就是對這個三兒子有想法,現如今目光轉移到這位三兒子身上了。
季澤州準備就這麼應下這件事。
季澤州自己是沒什麼事的,他出宮建府這麼長時間,和褚家來往密切,盯着定王府的人都知道。
應下這件事,不過就是随口的事,之後這位王大人如何安排,等到了定王府也還是他安排,皇帝也插手不到皇子的府内。
剛要将這件事應下來,季澤州忽然想起餘琰。
如果府内安排一個皇帝的眼線,保不齊會報暴露自己有關于褚家的信息。
褚家的消息走漏了也沒什麼大問題,隻是……
餘琰仍在褚家的府上,到時候免不了會牽扯到其中。
季澤州遲疑了一下。
皇帝看出他的遲疑,笑着說道:“怎麼,你不願意?”
季澤州立馬說道:“兒臣不敢!”但是頭卻揚起,眼睛直視皇帝。
皇帝對他從來沒有什麼好臉色,今日卻淡笑着看他,直叫他毛骨悚然。
結合當前朝廷的局勢,以及自己查出有關于大皇子與林岩之間的關系,季澤州心中有了判斷。
這皇帝終于對他那兩個不争氣的兒子采取了措施。
而措施,就是他。
皇帝要樹立一個靶子,要讓兩個兒子的皮緊一緊,要讓他們産生危機感。
目前是一個二選一的境地。
要不就是成為兩位皇子相争的靶子。
要不就乖乖讓皇帝的人安插到定王府上。
季澤州斟酌道:“王大人之才能,于我小小定王府是屈才了,父皇舍得讓王大人到我府上做事,我卻舍不得埋沒了王大人的才華。”
皇帝靜靜地看着下面的三兒子,嘴角仍然勾着那笑容,他問道:“澤州今日公務上做得很好,隻是大理寺的公務到底是繁忙,昨日的折子朕也看到了,你若是想要什麼賞賜一并說給朕,朕差人送過去。”
“去年有人進貢了一套墨玉的文房四寶,我當時就眼饞的很,隻是手中無功績,不敢向父皇讨要,如今不知父皇可否割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