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澤州起身,帶着褚稷說道:“走,去大理寺一趟。”
褚稷驚奇,問:“你怎麼忽然說要去大理寺了?”
季澤州指指他,說道:“是你去大理寺,不是我。你去大理寺拿幾分卷宗回來,現在就去。”
季澤州的雙重身份在調查中占了點優勢,但掣肘也多。
尤其是現在,他有了自己在乎的人,更是要處處小心。
褚稷走出去幾步,聽見後面的腳步聲,疑惑地轉過頭:“你不是說你不去嗎?”
跟着褚稷出來的季澤州神色平靜,說道:“大理寺門口有家賣馄饨的,聽說味道好,我給我家夫人帶一份回去嘗嘗。”
一生孤寡的褚稷:……
“好好好。”他認命地轉回頭,二人同乘一輛馬車,從定王府出來。
一路上季澤州都順着馬車小窗往外看,忽然,他叫住馬夫,下車來。停在一個手工擺件的攤子前。
攤子上有纏花的簪子,雖然是絲織品卻閃耀着金屬的光澤,季澤州覺得戴在餘琰的頭上正合适。
褚稷也下車,沒有看攤位上的東西,和濯墨一人一邊,互相張望為他打掩護。
季澤州拽了一下身邊的褚稷,問:“你說這菡萏是藕色的好看還是紅色的好看?”
就這一瞬,褚稷分了心,再一擡頭,虞衍從旁邊巷子裡走出來,要順着這攤子的路往東邊走。
褚稷和虞衍的目光對上,第一反應是将身後還在選發簪的季澤州推進車的遮掩裡,上前一步迎上虞衍。
“哎呦,好巧,嫂子也出門逛街啊。”褚稷笑得燦爛,極為殷勤,卻将虞衍往路中心擠。
虞衍其實更喜歡順着路邊走,算是職業習慣,被褚稷别了好幾次,對着自己小叔子也不好說什麼。
“我來找三郎的,小叔子知道我家三郎去哪了嗎?”
“哈哈哈。”褚稷爽朗一笑。
虞衍腳步向前,和褚稷與馬車擦肩而過。
走過車尾,褚稷才将心神放在虞衍身上,沉吟片刻猜測道:“應該是在某一家分行裡巡視吧,你知道的,他向來行蹤不定。”
“哦?”虞衍不鹹不淡地說,“他每天都這樣巡視嗎?”
褚稷心下一沉,感覺這話中有坑,但現如今隻能順着說:“是的,有大部分是這樣的。”
“那我剛剛去問褚家商行的人,他們卻說很少見到三郎啊。”
“這……”褚稷刷地打開手中的折扇,給自己扇了兩下,為自己争取思考的時間。
“是這樣的,三哥經常偷偷派人去看,讓人看完之後彙報,這樣也免了有人提前蹲守,在他檢查的時候演戲。”
“哦。”虞衍應聲。
褚稷心中還想着拿卷宗的事,他想回頭看,卻害怕虞衍也跟着回頭,正好撞見季澤州。
他隻好帶着虞衍又走了一段,又拐了個彎,拐到另一條大路上,裝作忽然想起事情,說道:“哦我想起來了,昨天三哥叫我去拿東邊店裡的賬本,那嫂子,這條路再往前走兩步就是一家瓊芳齋,你要不先去找找?”
虞衍擺擺手,叫他走了。
轉了幾家褚家商行都沒有季澤州的身影,虞衍有些惱。
晚上季澤州回到褚宅裡,她也不出門迎接,隻自顧自坐在房間内,就當自己什麼也沒聽見。
季澤州剛踏過門檻就發現了與往常不同。
他想到褚稷和他說過,今天虞衍去找他,但沒有找到,知道虞衍是氣他白天找不見人影。
季澤州上前兩步,走到梳妝台前。
虞衍不理他,隻是梳頭。
季澤州不惱她不理會自己,将纏花的簪子拿出來,放在桌子山,俯下身,有力的手臂沒有去攬她的肩膀,隻是扶在她後背。
季澤州的身形是高大的,用攬肩的動作會有很強的壓迫感,他會注意這些小細節。
虞衍看見纏花是漂亮的藕色荷花,正如他們第一次相見時,她穿的那件藕色裙。虞衍猛地擡頭,貓兒一樣的眼睛對上溫柔如水的桃花眸。
女人停了一瞬,又低下,小聲地說道:“也不知誰那麼大的神通,日頭升起就找不到人。”
季澤州見她沒有将簪子撇去一邊,就知道這東西送到心坎上了,連忙拿起梳子,簡單地挽了個頭,親手将發簪戴好,帶着歉意說道:“我白日裡忙,娘子要是想找我,得提前同我說,這樣直接去找,定找不到我的。”
“呵。”虞衍看着簪子很滿意,心中的氣沒有消,隻是再刺了一嘴,“那我們也是福薄緣淺……”
季澤州彎下腰,将她的話堵在喉嚨裡。
交織的細密水聲砸在銅鏡上,虞衍已經忘記自己要說什麼,隻記得急着走的舌尖好霸道,掃走了她想說的所有話。
等到男人終于願意松開懷裡的人兒,她才有了一點喘息的餘地。
“以後不要再說什麼福薄緣淺的話。”季澤州鄭重地說道。
什麼福薄緣淺,隻是他在刻意避開她而已。
虞衍隻是愣愣地點頭,沒有多說,擡起手臂碰了碰頭上的發簪。
“老爺,夫人,衛家遞來了請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