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内的空氣一靜，連翻書聲似乎都止了一瞬。

師尊也去？

雲恩眸光一凜，未曾想到這一世的發展與前世有所偏差。

遲秉文猶疑着回過身，似是也有些不大相信：“予懷，你願意出任這次委派？”

遲予懷微微颔首，将委托信妥帖收好，打了個下課的手勢，示意弟子們可以自由活動。

前世雲恩在錦衣鎮中受了很重的傷，還好遲秉文及時趕到，才撈回小徒弟的一條命。

他既已決意要重新教導雲恩，日後的一切教學自然要親力親為，多給小黑龍一些關心和鼓勵。

正好這次委派難度較高，他可以妥善引導雲恩如何行事，也好在身邊保護他，避免再像前世那樣傷的厲害。

遲煜和烏寒洲倒是顯得很高興，挨在一塊低聲耳語着什麼。

遲秉文稍加思索，覺着遲予懷随行更加穩妥，便也笑着點點頭：“也好，那就辛苦予懷了。”

靜心堂内的弟子陸續離開，遲煜和烏寒洲也回自己的卧房收拾東西。排排檀木條桌前最後隻剩了靠窗的雲恩，偶爾有風拂過，掀起薄紗搭過他的發尾，祥和甯靜。

雲恩沒走，遲予懷也沒回照雪院。

隻随意挑了張空桌坐下，靜靜看着他埋頭苦讀。

挺用功的。

遲予懷心想。

雲恩其實對書卷裡的内容早已爛熟于心，一直悄摸瞄着遲予懷。

師尊還在這裡，是在等他麼？

這一世的師尊……真的好不一樣。

他心不在焉的又翻了幾頁書，終于念不下去了，收起課業，小心翼翼朝遲予懷坐的地方靠近。

“師尊，我……我讀完了。”

雲恩忍不住開口。

“嗯，走吧。”

遲予懷答應一聲，跟着雲恩一路出去，順手掩上堂門。

居然真的是在等他？

雲恩踏在青石小路上，感覺足下步子都是飄着的。

心底卻突然傳來一道充滿惡意的聲音。

“你不過是一隻妖怪，也敢肖想自己的師父？”

陰冷尖銳，伴着諷刺的桀桀笑聲，像是迫不及待想看他的笑話。

雲恩垂下眸子，面色自若。

上一世困擾他許久的心魔，果然是一起來到了這一世。

所幸自己現在修的還是劍道，應該能控制住。

全當耳朵裡進了蚊蟲吧。

*

晌午時分，一行人禦劍前往錦衣鎮。

萬裡高空日光刺目，雲海翻湧，風聲呼嘯着掠過耳畔。遲煜離弦箭一般遙遙領在前邊，烏寒洲緊随其後，像是在進行一場默不作聲的比拼。

為照顧剛學會禦劍不久的雲恩，遲予懷落在最後，卻驚訝的發現小徒弟飛的不慢，隻落後烏寒洲半個身位，甚至有些遊刃有餘的意味。

似是感應到他的目光，雲恩回首露出一個乖巧的笑，金色的眼眸被陽光襯着，好像盛滿了亮晶晶的星星。

遲予懷有過一瞬的怔忡。

還未化形的時候，雲恩大部分時間都是小小一隻，團在他旁邊一起修煉。

偶爾他起來活動筋骨，小蛇似的黑龍就會倏地變大，搖頭擺尾的要馱他遨遊雲端。

坐在龍背上俯瞰山林風景時，龍腦袋也會像如今這般往回扭，瞳孔圓的像是夜間的貓科動物，完整倒映着他的面容。

遲予懷心裡說不上是什麼感覺，隻是蓄起靈力，加快禦劍飛行的速度。

幾人在天黑之前抵達，矮矮胖胖的鎮長收到消息，忙不疊地前來相迎。

“仙君，你們可算是來了！這些年我們鎮子裡的居民頻頻失蹤，近日失蹤情況愈發嚴重，還請仙君幫幫我們啊！”

莫約是真的沒什麼辦法了，鎮長見幾人仙氣飄飄，氣質不凡，像是看到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激動的幾步上前，緊緊握住遲予懷垂在身側的手。

遲予懷看向他，并未推開，等人稍微冷靜一些，才道：“自當盡力。先别急，同我們說說具體情況吧。”

夜幕逐漸籠罩下來，鎮長領着他們在錦衣鎮的長街小巷依次查看，一邊歎着氣，對鎮中居民無故消失又是無奈又是痛心。

“我們錦衣鎮以制衣為生，衣裳材質和樣式皆是上佳，周邊城池的百姓時常會來鎮裡采買，與我們關系甚好。鎮子樸素簡單，幾乎沒有妖邪出現，可以稱得上是一座百年祥和的古鎮。”

鎮長指着街上一排排還亮着燈的鋪子，鋪前挂滿了各式各樣的衣裳，紋理樣式确是新奇好看，吸引着路過的行人進店挑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