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管迎春反應,繼續說道“既要般配的,又要對咱們家裡有益的,我們可是挑了許久呢···”
邢夫人似是終于找到人聽她說話了,便喋喋不休地又講了許多。迎春隻是低頭聽着,她不知道應該對自己的婚事作何反應,隻是心裡不安,手中的帕子已經被她不自覺揉皺了,那還是寶钗送給她的。
探春見迎春走了許久,便過來找她。
“二姐姐,大太太方才說了些什麼事情,怎麼這麼久呢?”探春坐到了迎春身側,攬着她的肩膀。
迎春像是沒聽到探春的問題一樣,呆呆地坐着。
晴雯在一旁早憋不住心裡的話,忙對探春解釋道“大太太說要姑娘回那邊去,好相看人家,還說大緻定了人,與姑娘很是般配!”
“這麼着急嗎?”探春驚訝道。迎春不過十六歲,就要趕着說婚事也太倉促了。
探春又問“大太太還說什麼了嗎?”
“讓姑娘收拾東西,明天就搬過去,說最快三月份就出嫁!”晴雯又補充道。
“二姐姐你···”探春注意到迎春正低聲哭泣,便雙手摟緊了她安慰道“大太太既然說那人家極好,二姐姐也就放寬心吧···”
探春說了半句卻住了口,大約是自己也不相信這話,隻好不提這事,姐妹倆靠在一起,迎春默默流着淚。
當晚,探春一直在王夫人處等着賈政回家。本來探春也是個姑娘家,不應該詢問迎春的婚事,但出于對姐姐的擔心和對邢夫人的不放心,探春也顧不上那些了。
“父親!”探春一看到賈政進了院門,就迎了上去,語氣激動,全然不似她往日的穩重。
“怎麼了,慌成這樣?”賈政語氣柔和,毫不見怪罪的神情,又雙手握住探春雙臂,穩住了她。
探春也意識到自己的不妥當,微微笑了笑,又道“女兒一直等着父親回家,有事想和父親說。”
“别着急,待我換身衣服過來,先去你母親房裡等一會兒。”賈政摸了摸探春腦袋,笑着說道。
賈政很快換好了衣服,走進屋子時,一股暖意讓他的身心瞬間放松下來。
王夫人端了杯茶走近他,探春立在火盆旁等着,賈政笑了笑,接過王夫人端來的茶。
“女兒本不該說這個事情,還希望父親母親不要因此誤會。”探春思考片刻,先說道。
“站着做什麼?過來坐着。”賈政笑笑,探春便與王夫人一同坐到了炕桌另一側。
王夫人拉起探春的手,寬慰道“在我們跟前有什麼不能說的?有事大膽說吧!”
“聽說大老爺和大太太要為二姐姐說親了···”探春猶豫道。
王夫人略微驚訝,但也回答道“是這樣的,年前就說過這事。”
探春看賈政神情自然,自己也放松了些,又道“大太太對二姐姐說明日就收拾東西到那邊去住,為的是方便媒人來看···”
賈政點了點頭,等探春接下來的話。
“二姐姐那樣的性子,我擔心她若是嫁給性格跋扈的人,對兩邊都不好,所以我想···”探春沒再說下去。
王夫人聽罷忍不住将探春攬到懷裡,柔聲道“難為你這樣為二姐姐着想!”
賈政回道“我已經私下去打聽過這事了,你所擔心的也正是我和你母親擔心的!”說罷,賈政自己也忍不住歎了口氣。
探春便很緊張,追問道“大太太隻說相中的那人相貌才情都與二姐姐相配,難道另有隐情嗎?”
賈政點了點頭,直言道“孫家那人實在不是什麼好人!因為這事我和大老爺吵了一架,隻是他很堅持,我說不動他,隻有想别的辦法了!”
“父親所想的···”探春試探道。
“這就不與你細說了,隻是無論我想出什麼辦法,事情的關鍵卻在大老爺那裡!”賈政又道。
“實在不行,就勸勸老太太,讓老太太提點幾句,大老爺總應該要聽的。”王夫人也建議道。
賈政對夫人輕輕搖搖頭,說道“子女的婚姻大事說到底還是要看父母的态度,如今大老爺一門心思想借着迎春的婚事換一些好處。哪怕沒有那個姓孫的,也會有姓張姓李的人來巴結。”
“那怎麼辦呢?我們總不能眼睜睜看着迎春這孩子被···”王夫人沒說下去了。
賈政歎了口氣,“隻能是走一步看一步吧,我這裡也正在打聽人家,想找幾個家庭簡單,脾性溫和的青年,到時大不了給他們一些錢,隻是要說動大老爺卻很困難。”
探春窩在王夫人懷裡,聲音悶悶的,她問道“母親,姑娘長大了必須要嫁人嗎?”
王夫人摩挲着探春脊背,柔聲道“都是如此吧!”
探春聽了便歎了口氣,輕聲道“如果我···”隻說了個開頭,沒再說下去。
王夫人自然聽懂了探春沒說的後半句,隻是自己做母親的卻無力承諾什麼,隻是抱着探春,一下下輕拍着她的肩膀。
“不要這樣難過,萬事還有我在呢!”賈政突然笑道。
“老爺,你···”王夫人有些驚訝,三個字反而猶豫許久。
探春擡起頭看着父親,眼神中滿是期待。
“還記得在揚州時我與你說的話嗎?”賈政笑問道。探春眨了眨眼睛,不敢将那話說出來。
“無論你想做什麼事情,我和你母親總是支持你的···”賈政便又說道,随後加了一句“自然包括這件事,隻要你自己不想,我們就有辦法幫你實現···”
王夫人看到探春露出笑容,自己也笑了笑,又拉起探春的雙手,安慰道“就像你父親說的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