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赦與賈琏看事情如此順利,倒是沒有多想,便與賈母說了這個好消息。
“所謂娶妻娶賢,琏兒愛玩,正應當找個端莊姑娘好好管管他!”賈母也沒有不滿意張姑娘的家世,況且既然賈赦夫妻都說那姑娘人品極好,極端莊穩重,便也笑着應了。
這一年多來,榮府竟生了這麼多事,饒是賈母這樣見慣大風大浪的,也有些不自在。她迫切需要一件喜事将榮府的氣氛徹底轉變。娶親自然是效果最明顯的喜事,其次便是添丁。
有新媳婦進門,意味着一年後可能降生的重孫子孫女。這樣的大族人家,很是看重子嗣。先前王熙鳳一直沒有生育,賈母也有過一些不滿。隻是現在王熙鳳已離開榮府,賈母常能想起的便是她的好處。
二月裡,榮府剛剛為黛玉過了生日,宮裡就傳出有一位老太妃身體抱恙。誰知剛到三月,這老太妃便薨逝了。
當時以孝治天下,聖上便敕谕天下,要求凡有爵位的家庭,一年内不可以筵席音樂,凡有诰命在身的,也需要入朝随班按爵守制,如此二十一日,後去送靈,又要耗費一月光景。
榮甯二府婆媳每日便都入朝随祭,府裡事務也需打理,忙得不可開交。因家中無主,大家商議後便報了尤氏産育,由她照看兩府的事務,幸而薛姨媽與探春寶钗等姐妹也幫的上忙,榮府這邊還算很有條理,沒出亂子。
這可讓賈琏實在發愁,本來定好的娶親日子就在三月,哪能想到又要耽擱一年了!他如今也有二十五歲了,看别人家都是嬌妻幼子,自己心裡也難免羨慕。
雖然有妻子在家少不得要管他的風流事,但對後代的期盼壓倒了其他的顧慮,他想先将張家姑娘偷偷娶回來再說。
隻是自己心裡如此急切,張家人肯定不願意這樣草率就将女兒出嫁了。賈琏為此确實苦思了許久,最後隻想出個最簡單的辦法—利誘。
張家不缺錢,賈琏所能提供的就是生意機會。賈琏也算費盡心思,好一番鑽營,終于拿到了為宮廷供應中藥材這宗差事。
這原本都是由内務府統一管理,隻是今年有兩種隻産于南方的藥材實在稀缺,便隻好從幾家大商戶求購。賈琏便鑽了這個空子。
這樣一步登天的機會賈琏料想張家是求之不得的,若是經營的好,日後成為挂名皇商也不無可能。
正如賈琏所想,無論張濟世起初如何反對将自己妹妹偷偷嫁給賈琏,但看到了這樣一個絕無僅有的機會,他隻好安慰自己,為了家業必須讓妹妹受一點委屈。大不了多給她陪嫁一些嫁妝,已經是做到了兄長的本分。
賈琏為了兩家臉面好看,謊稱是家中父母年邁多病,為了子嗣考慮,先将張姑娘娶到府外,二人拜過堂有了夫妻之實。待明年時機到了,便正式寫了婚契,明媒正娶,在榮府拜堂成親。又信誓旦旦自己絕不會虧待張姑娘,到時自然少不了名分的。
張濟世見賈琏想得周到,自然沒有不同意的。
賈琏就在甯榮街後二裡遠的小花枝巷買定了一所小院,又準備好了新媳婦的妝奁與屋内床帳,還買了四個小丫鬟。一應物事齊備後,便在定好的日子用一乘素轎将張姑娘接了過來。
因賈琏沒有告訴父親賈赦,隻有賈珍因幫了忙,賈琏便請他與賈蓉來吃酒。賈琏與張家姑娘張雪月均是一身素服拜了堂,張濟世夫妻自然也來了。賈珍少不得與張濟世寒暄客套幾句,後因賈珍頻頻看着張濟世妻子,張濟世心裡不太痛快,待了一會兒就離開了。
賈珍看着賈琏志得意滿的樣子,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你不用陪我們了,快去洞房花燭吧!”
賈琏笑笑,又道“讓她先在屋裡待着,既然張大哥不願多待,咱們兄弟先喝個痛快再說!”說罷,就讓人将自己珍藏的美酒熱好端來,又吩咐提前從花樓請過來的四個美貌歌女來陪席。
“有那麼一個如花美眷在屋裡等着,二叔竟還在外面找小姑娘嗎?”賈蓉懷裡坐着一位歌女,又笑着調侃賈琏。
“不過是陪着咱們喝酒助興罷了,我又不真的做點什麼!”賈琏大笑道。
“江南女子的腰肢真軟真細啊!”賈珍酒意上頭,也摟着一個女子說起渾話來。
“我前幾年去了一次揚州,可是念念不忘那裡女子的風韻,北方姑娘雖也貌美,但總沒有那種韻味!”賈琏晃了晃端着的酒杯,笑嘻嘻看着賈珍和賈蓉這對親父子,一樣的驕奢淫逸。
“服侍珍大爺和小蓉大爺去歇着。”賈琏吩咐丫鬟們,又道“你們幾個也要好好服侍!”
那四位歌女自然意會,便随着賈珍和賈蓉一起去了。
此時天已擦黑,初夏的天氣溫和怡人,賈琏伸出舌尖潤了潤雙唇,回味着方才的酒香。這才起身理了理衣衫,緩步走向了洞房。
他方才耐着性子陪着賈珍賈蓉不過是不想讓他們笑話罷了,其實心裡早就想與新婚妻子共度良宵。
況且這張姑娘又是個地道的江南水土養育出的嬌弱美人,其中滋味,賈琏親嘗之後,便徹底陷了進去。
在賈琏心中,新妻子與王熙鳳全然不同,張雪月纖弱窈窕,神情安靜眉眼中卻頗具風情,那嬌滴滴的嗓音輕喚一聲“夫君”,賈琏覺得再沒有比她更嬌媚的人兒。
雖已過了五六日,賈琏對張雪月卻仍是越看越喜歡,簡直要将自己的心肝捧出來給她。夫妻二人好一番恩愛纏綿,不必細說。
雖沒有在榮府過了明路,但張濟世仍将為妹妹準備的嫁妝單子拿了過來,待日後正式成親,再将嫁妝送到榮府。
張家為了讨好賈家,準備的嫁妝實在不少,饒是賈琏看了,也不禁歎一句豪富。雖比不上王熙鳳當時的嫁妝,也能有五六分相近了。
賈琏越發體會到這門親事的好處,不僅得了這樣一個可人兒,還有一大筆嫁妝,日後單單花這個錢,他們二人就可富貴一生了。
隻是又過了些日子,賈琏便覺得興緻大減。他發現張雪月雖外表風流,但内裡與花樓女人相比,卻很是矜持腼腆,性格雖溫柔小意,但畢竟作為妻子的端莊持重是少不了的。
賈琏便開始三五不時地往外面跑。比起新婚時一刻也分不開的程度,現在這樣的落差卻讓張雪月有些接受不了。
又聽到下人們不時傳些流言,張雪月心裡更是苦澀,不過幾日便病倒了。賈琏回家看到嬌妻這樣病弱,反而更有種别樣情趣,也就待在家中兩日好生安撫,夫妻二人的關系略有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