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可真大,像艘小船,魏如霜想。
“你不需慌張,”邢樾開口,“此事你我心知肚明,我雖心有埋怨,卻不會怪罪于你,你隻需安守本分,好好呆在這将軍府裡,當好你的将軍夫人。”
魏如霜暗道,這邢樾聲音聽起來冷冰冰的,說的話倒是怪中聽,能在這将軍府做個富貴閑人,倒也不錯,打算松口氣,卻又聽到那人說,“若是被發現你有其他心思,一切按軍規處置,你好自為之。”
魏如霜隔着蓋頭白了他一眼,剛說你還算是個人,結果又來這一套,還說什麼按軍規處置,難不成扒了我的褲子打二十軍棍嗎?
到時候她可要出去吆喝吆喝,大家快來瞧、快來看,将軍夫人屁股被打爛了。
這黑臉漢子真不識好歹!
沒錯,還沒掀蓋頭,魏如霜已經想象出邢樾的模樣了,黑臉胖子,混迹軍中的大老粗一個,跟她診治的那些鄉下漢子一樣,十天半個月不洗一次澡,一頓飯能吃六個馍馍,一鍋糊塗粥,吃完還得拿馍馍把菜湯沾幹淨。
魏如霜打了個寒顫,這邢樾不會真的不洗澡吧?魏如霜聳聳鼻子,想從熏香裡分辨出這人的體味。
邢樾見蓋頭下的身闆微微顫動,歎了口氣,話還是說重了,自己也是,一個小丫頭片子,吓唬她有何用,還跟她講什麼軍法處置,罷了。
魏如霜隔着蓋頭眼睛滴溜轉,夾着嗓子說道:“我,不是,奴家知道這門婚事夫君受了委屈,實非奴家心所願,夫君若不喜我,日後可将心上人娶進府中,我定跟妹妹好好相處。”
還沒等魏如霜講完自己的女德發言,蓋頭卻被掀開了,驚得魏如霜擡頭看向邢樾。
這一看,可讓魏如霜心裡樂壞了,什麼黑臉胖子,什麼吃人肉的殺神,眼前這人活脫脫一個小白臉,高鼻深目、劍眉薄唇,一個軍中帶兵打仗的将軍,竟比老家村頭教書的秀才還要白淨,若不是滿臉惡狠狠的表情,說是個書生也不差。
魏如霜接着搜刮自己肚子裡的三從四德,怎麼大婚前剛背過,這會兒就忘幹淨了,編了半天才擠出一句,“我……奴家既嫁給夫君,便定會安心相夫教子。”
邢樾自揭了蓋頭後,便愣在原地,低頭盯着那瑩白的小臉,兩人隔得是那麼近,近到能清楚看見脖子一側隐在衣襟下的一顆若隐若現的紅痣,和圓杏眼下方那道淺淺的疤。
“若将軍有一日厭棄了奴家,給奴家一封和離書便好,奴家絕不糾纏。”
眼前人的小圓臉與記憶中的樣子漸漸重合,十來年的日夜期盼使得邢樾再也按耐不住,欺身向前,将魏如霜壓在龍鳳喜被上,大掌扯開嫁衣,在看到肩頭同樣的紅痣後,他狠狠抱緊了身下的人,恨不得将其揉入身體裡。
十年,他找阿若找了整整十年,從烈日當空到寒冬臘月,連在肅州軍營之中都不忘拖着斷腿挨個營帳問詢,是老天有眼還是看他可憐,竟将阿若送回到他的身邊。
巨大的喜悅快要沖破邢樾的胸腔,雙臂牢牢箍着嬌小的身體,生怕轉眼就溜走,眸底深邃如淵,是藏不住的愛意。
直到貼上方才喋喋不休的小嘴,邢樾才真正意識到,這不是夢!
即便眼底還留着三分冷靜,可失而複得帶來的狂喜讓邢樾來不及細想,就算是魏道元為他備下的陷阱又如何?
魏如霜被他壓得喘不上氣,成婚前嬷嬷可教了她不少東西,她自己看的話本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了,哪有這麼猴急的人,合卺酒也沒喝,不說多濃情蜜意,怎麼也不能上來就扒人衣服呀!
唉,真是軍營日子苦,母豬賽貂蟬。
魏如霜身上除了件紅肚兜,再沒旁的衣服,拱在身前毛茸茸的腦袋讓她想起了在鄉下的時候養的那條小黑狗,也喜歡這樣舔她,弄得她一身口水。
魏如霜忍着心裡的嫌棄,眉眼低垂,微紅的臉頰寫着羞怯,輕聲道:“夫君,将蠟燭熄了吧。”
邢樾取下她耳朵上那對珊瑚墜子,在手上一彈,蠟燭的燭火就滅了。
還沒等魏如霜細想是在哪本話本子裡看過武林高手相同的招數,酥麻的觸感讓魏如霜腦海裡炸開了一片片煙火,她覺得自己如同一架紙鸢,在細細的絲線的牽引下飄上去、落下來,而絲線另一頭卻在那人手裡。
身下的疼痛讓魏如霜彎眉蹙起,美目也泛起了水光,卻被那人吻上了眉心,她身子微僵,恨不得取出陪嫁妝奁裡的麻沸散給自己敷上。
邢樾察覺出異樣,慌得一腦門子汗,也不敢輕易動作。
魏如霜隻覺摟着的這具勁瘦的身子微微一顫,頃刻間床帳内彌漫起一股麝香的氣味,自小學醫的魏如霜當然知道這意味着什麼,細細算來别說一盞茶的功夫,怕是水燒開的功夫都沒有,頓時心裡一沉。
男子此症并不少見,不止大槐村,還總有些外鄉的男子偷偷摸摸登門,求王老太醫給他們診治,醫教無類,王老太醫也将此法傳授給了魏如霜,魏如霜不禁暗自慶幸這毛病自己也能治。
邢樾俊臉通紅,心跳如鼓,還好躲在帷帳内,沒什麼光線,但面皮上的灼熱感卻掩飾不了。
魏如霜忽然記起嬷嬷逼她背的女誡,房室周旋,遂生媟黩……
鬥大的幾個字沖進腦海裡。
大戶人家怎會如小民般沉溺于此等俗事!或許這就是大戶人家的規矩吧,魏如霜柔聲安慰:“夫君,這樣便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