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小跑着進來,看看這個、看看那個,遲遲開不了口,魏如霜連忙說:“先看看你的手,沒燙着吧?”
青荷遲疑地搖搖頭,猶豫道:“夫人,一會兒便要進宮了,我害怕……”
趙嬷嬷笑道:“我還以為是什麼呢,宮宴時即便你們敢陪着夫人,我也不讓你們去,晚上我跟着夫人,你們放寬心。”趙嬷嬷說完抖了抖衣襟,一副胸有成足的模樣。
“夫人。”紅梅紅着臉小聲道:“我能不能随您進去?我……想去開開眼。”
魏如霜看着趙嬷嬷,似乎在等她給個準話,趙嬷嬷眼裡滿是贊歎,“看不出紅梅整日裡不聲不響,還是個有膽量的丫頭,今日便跟在嬷嬷身後,大小事宜莫要擅作主張。”
紅梅綻開笑顔,“是,嬷嬷放心。”紅梅一下來了幹勁,說她今日定會給魏如霜梳一個人人都羨慕的發髻。
未時剛過,魏如霜便跟着邢樾從府中出發。
上馬車後,邢樾見她惴惴不安,出言安慰道:“皇後故有賢名,不會為難于你。更何況還有其他大人府中的夫人小姐……”
魏如霜微微睜開一線眼睛,問道:“然後呢?”
邢樾自嘲一笑,“然後我也不知道了,我一介武夫,無緣面見皇後聖顔。”
兩人相視而笑,魏如霜挪着身子坐到邢樾身側,滿頭珠翠墜得脖子酸疼,她将下巴靠在邢樾的肩上,摟着他的胳膊柔聲道:“趙嬷嬷怕我闖禍,你也怕我闖禍不成?”
熱烈的濃香伴着溫熱的吐息,邢樾隻覺得半邊身子陷入了雲端,讓人忍不住放縱自己沉溺其中,期期艾艾道:“不是……隻是怕你身旁無人,進宮後不知如何是好。”
魏如霜輕聲笑了起來,笑聲通過被她摟在懷中的胳膊傳到邢樾身上,繼而傳遞給五髒六腑,邢樾整個人也被迫與她共同經曆這番愉悅。
邢樾低聲道:“坐好,一會兒衣服亂了有違禮數。”
魏如霜不甚滿意地挑了挑眉,莞爾一笑,露出一排細白的貝齒,調笑道:“不過是摟你兩下,看你這幅模樣就讓人來氣。”
邢樾想替自己辯白,他并不是不讓她摟,隻是……猶豫半晌,又把話吞回腹中,罷了,她要怎麼樣都行。
在宮門之處二人便分開,邢樾由内侍引去集英殿,命婦則聚于皇後的坤甯殿。
宮中女官引着魏如霜到了一側偏殿,殿内已經坐了零零星星十幾位官眷,不巧,沒有一個她認識的。
魏如霜坐下後連椅子還沒暖熱,便有人上前問詢,“敢問妹妹可是邢将軍的夫人?”
說話的婦人不過三十左右的年紀,瘦窄臉、兩頰凹陷,但語氣平和,沒有半點讓人不悅的意味。魏如霜看了一眼趙嬷嬷,趙嬷嬷也一臉茫然,于是颔首道:“正是,不知夫人是?”
婦人還未回答,身旁的丫鬟已經将凳子搬了過來,婦人緊挨着魏如霜坐下,親熱地拉起魏如霜的手,“我夫君乃禁軍統領夏懿,是邢将軍提前給我府上傳話,說你是頭一回進宮,托我照拂你些。”
魏如霜讓夏夫人冰涼的手凍得一激靈,羞澀的念頭也壓了下去,話鋒一轉問道:“多謝夏夫人,隻是夫人體寒之症怎會如此嚴重?”
夏夫人是個爽快人,見魏如霜眉頭深鎖,臉上關懷的神色十分懇切,思索片刻後便全盤托出,“不瞞妹妹,我曾經也是能縱馬舞刀的脾氣,隻是生完我家丫頭後就成了這樣。”
夏夫人将袖口翻開給魏如霜看,衣服内側居然襯了一層密密的皮子,夏夫人怅然道:“如今天一冷,不穿得厚些根本扛不住。”
魏如霜空閑的右手也湊了上來,寬大的衣袖籠罩在二人緊握的雙手上,衣袖内左手反扣、輕搭在夏夫人脈門,目光掃過夏夫人偏白的唇色、鬓角漏白的頭發,心中暗暗有了主意。
魏如霜莞爾道:“夫人日後好好調理,定能痊愈。”
趙嬷嬷緊提的一口氣也松了下來,若是魏如霜真敢在如此場合替别家夫人醫治,汴梁城的唾沫星子便能将她淹死。
“多謝妹妹,隻是看了不少大夫,也請太醫到府上多次,如今已是認命了。”夏夫人淡然道。
不等魏如霜細問,宮中女官進到殿内,“皇後娘娘請諸位夫人、小姐前去。”
夏夫人輕輕扯了下魏如霜的衣袖,湊在她耳邊小聲說,“就是磕個頭,你跟着我便是。”
進到皇後宮中,皇後身邊圍坐着幾位妃子,殿内坐着幾位夫人、小姐,看打扮應是幾位公主和郡主,裡面還有魏如霜的老熟人魏如玉。
魏如玉見到魏如霜後,微微颔首,魏如霜還了個禮便不再搭理她。
随着女官一聲令下,魏如霜跟着諸多命婦一同跪下磕頭,起身後王皇後随意挑了兩個人問話,又讓衆人出去,隻等着開席。
從頭到尾不過一炷香的功夫,魏如霜連王皇後長什麼樣子尚且沒看清楚,心道,能在皇後面前有把椅子坐下,還能讨口茶喝,果真是天大的臉面。
皇後身邊坐了幾位嫔妃,挨着魏如玉的就是魏貴妃嗎?
二人至少有七成像,均是難得的美人,隻是……
魏如霜眉心擰起,魏貴妃身形消瘦、發尾枯黃,胭脂也蓋不住臉上的暗淡,怕是身患惡疾久不得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