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翰有些憂心，“至少福諾克公爵和其夫人不僅捐款了錢财，還第一時間提供了藥物。有時候藥物的防治實在太重要。”

忽地他聲音一頓。

沒等到他下半句的歇洛克和雷斯垂德回過頭去。

隻見他正看向河邊。

準确地說，是看向站在河邊的某個年輕女性。

那人的面容顯得有些憔悴，眼圈周圍的黑色說明她這些天時常經受失眠的折磨。

“怎麼了嗎？”

就在雷斯垂德說完這句話的時候。

歇洛克忽然說道，“她要跳河！”

話音落下之前，約翰已經沖了出去。

兩個重物接連落水的聲音叫人一時間難以做出反應。

“喊人！”歇洛克飛速說道。

“我去喊人！”雷斯垂德立馬往街角跑去。

超凡力量在現實世界多有限制，不到五階強者都是難以改變現實的鐵律。

他能在貝克街吹起的狂風，但在倫敦其他街頭，隻會變成一陣将旗幟吹得飒飒作響的微風而已。

“來不及了！”

水流湍急，如同某隻兇猛野獸張開的血盆大口。

歇洛克看了眼渾濁的水，直接甩開風衣也跳進了湍急的河水中。

雷斯垂德沒想到祂竟然這樣做。

他甚至來不及多說一句話，内心就已經被驚愕所占滿。

難道“歇洛克·福爾摩斯”真的隻是一名咨詢偵探？抑或者是約翰·華生醫生太過重要，所以讓祂毫不猶豫跳水救人？

不管是哪個推論，都是足夠令他震驚的事情。

湍流的河水會像鞭子狠狠抽打沒有準備就入水的人，吸滿河水的衣物更是會像負重的鋼鐵，拖着人往河底沉去。

河底的淤泥雜物撞得人生疼，約翰勉強睜開眼，看見渾濁的水中，剛才站在河邊的女性掙紮着想要浮上去，但從水底的淤泥中伸出一隻又一隻黑漆漆的手要抓住她的腳踝，拖着她往更深的河底沉去。

愛麗斯·夏朋婕絕望地睜大眼睛，伸出的手徒勞地在水中試圖抓住什麼自救。

但湍急的水流裡隻有虛無的流動感。

失溫的冰冷會逐漸帶走她的意識。

愛麗斯忽然意識到，或許自己正在支付曾經向魔鬼提前貸款賒來的幸福代價。

她獲得超凡力量，以魔藥知識成功在寸土寸金的倫敦買下一棟房子。

如今嫉妒的惡魔向她讨要報酬。

令她沉于冰冷的河底，隻能仰望上空溫馨的幸福。

羨慕會掐住她的嗓子，令她呼吸困難，窒息痛苦，最後魔鬼會以絕望調味她的靈魂，叫她堕落成惡魔後，再被收割品嘗。

從鼻尖唇邊泛起的氣泡越來越少，二階的超凡能力者還無法抵抗現實世界的鐵律法則。

無法擺脫的水下環境會讓她窒息身亡。

愛麗斯的手開始無力地癱軟下來，水流裡像有一隻無形的手壓着她的頭往更黑暗的深處傾去。

也就在她快要徹底絕望而放棄的時候，有另一隻手猛地扯住了她的胳膊。

愛麗斯勉強睜開眼，看見一個人像是努力在對自己說什麼。

水波攪動的聲音，讓聲音也變得渾濁不清起來，但她還是意識到，這是有人來救她，這是有人在對她呐喊，不要在這緊要關頭放棄！

約翰看見這位女士似乎還要求生的意識，于是趕緊扯着她往岸邊遊去，但水底那些黑漆漆的，好似水草一樣的東西又一次将他也一起扯住。

約翰緊緊拉着她的手臂，嘴邊溢出的氣泡遮住了他的視線，影影綽綽之間他又一次蹬水，但晃動的小腿完全沒有碰到任何存在。

腳踝那裡的重力拉着他繼續往下。

缺氧的窒息感逐漸蒙住他的神智，頭頂的日光像是變成了朦胧的白色光斑，世界遠離他，他仿佛墜入無底的深淵，聽到了窺視着人類美味靈魂的魔鬼在竊竊嘲笑着，他們竟然妄想在莊家通吃下翻盤的無知與愚蠢。

好像快撐不住了……

約翰嗆進了更多的水，模糊的意識即将不能繼續支撐着他思考。

“嘩啦——！”

就在他也快昏迷的時候，頭頂有一束光像是真的破水而來，拉扯住他的手臂，将他連帶着他手中的女士，一起浮出水面。

約翰大口大口呼吸着人類賴以生存的氧氣，看見将禮帽、手杖全部丢在岸邊，現在也渾身濕漉漉前來下水救人的歇洛克。

莊家通吃的局裡……竟然真的有人打破絕望，改寫了最後的結局。

他忽然覺得，眼前這個和自己一樣泡在水裡的人看起來不再是那麼陌生和疏遠。

那本不知所終的筆記本裡寫下的福爾摩斯，和眼前的這個人又有如此明顯的不同，如果是他的文字成了真，冰冷的推理機器根本就不會有這樣的舉動。

約翰誠懇地道謝，“我沒想到你會跳下來……但，謝謝你，歇洛克。”

同樣成了落湯雞的偵探臭着一張臉。

“如果不是你突然沖出去，我也沒想到我會跳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