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輕盈擺動的絲線就像老鼠的尾巴,被他毫不客氣地踩在腳下。
【蠢/貨!】
【能看到你我的家夥會是普通使者或者惡魔嗎?!】
别西蔔的聲音陰冷至極。
【你到底是誰的容器化身?!】
【我分明沒有感受到任何烙印的痕迹和氣息!】
阿斯莫德的語氣急躁到像是幾乎失去所有的理智,然而祂的視線一半分給了垂着頭,仿佛已經無法跟上這樣戰況而呆滞在原地的韋托。
【那不如你去試探看看。】
【如果是人類,那不妨把他的靈魂讓給你,當做補充力量的口糧。】
别西蔔譏笑着,但不妨礙祂存有将阿斯莫德當做試探用棋子的想法。
【這可是你說的!】
阿斯莫德一感到禁锢自己的力量稍稍放松,就操控着絲線鋪天蓋地地往那個男人的正面殺去。
但偵探就這樣站在原地絲毫未動,像是完全不擔心自己就此受傷死亡。
阿斯莫德微微眯起眼眸,殘破的蝶翅顫動着掀起狂風。
絲線看似纖細,但用于屠戮弱小的存在是綽綽有餘的。
可,伫立于此的這個男人是弱小的存在嗎?
就當别西蔔注意着他的動作時,猶如海浪一樣的白色絲線卻猛地拔地而起,化作萬千細密的鋼絲之雨齊齊紮進受到别西蔔控制的人偶左眼中。
阿斯莫德的目标從最初就不是那個人類!
暴怒的魔鬼發出哀嚎的瞬間,阿斯莫德已經反口血腥地撕咬下祂的一部分靈魂。
【你居然反過來想吞噬我!但你有力量殺得了我嗎?!】别西蔔怒吼。
阿斯莫德發出好似即将舉杯慶祝勝利的清脆笑聲。
【我殺不了你,但我還有另一把刀。】
韋托用一雙幾乎隻剩下白骨的手,握緊那隻特殊的匕首,從後方捅進了人偶背部的某處。
這特意準備的一擊足夠重創殺死一個魔鬼!
【煉金人偶】内部的别西蔔發出刺耳痛苦的鳴叫。
人偶開始不自然地胡亂擰動起自己的身姿,像是即将要危險爆炸的工坊鍋爐。
暴食的魔鬼從未正眼看過人類這種存在。
在祂心中,那不過都是些懦弱、膽小、易于誘惑和控制的食物。
但祂也忘了,魔鬼的狡詐、反複、欺騙和戲谑都是來自人類的感染,在某些時候,人類比魔鬼狡黠更勝。
阿斯莫德最後撕咬下一塊靈魂碎片,倉皇逃竄離開那具即将滅亡的人偶軀殼。
現在還留在這裡的,隻剩下韋托與戴着黑色面具的男人。
但前者的那副身軀也已經破破爛爛,祂用那種容器不可能逃出這片被别西蔔封鎖的特殊空間。
色/欲的魔鬼化作漫天展翅的彩蝶,圍繞唯一立于黑暗中的來者飛舞。
五光十色的鱗粉如雪一般從半空簌簌落下。
如果忽視從四面八方投來探究視線的眼眸,這的确可以算得上是一副唯美的場景。
阿斯莫德自認自己的眼眸足以看穿無數人類的内心,可偏偏怎麼也看不穿眼前的人。
他有感情的波動嗎?而且他記憶裡的這個人……是“人”嗎?
群蝶之中,一位老者的身影短暫浮現幾秒。
明明應當是阿斯莫德的化身,可此刻那道身影竟然完全不受祂的控制,反而像是有自我意識一樣微微側首看了祂一眼,然後在阿斯莫德感覺巨大的恐慌中漸漸消散。
蝶翅震顫,展露出進食的猙獰口器。
但攻擊尚未降落,一根圓棍就抵到祂本體的命門前。
阿斯莫德僵硬地擡起頭。
祂認出來這是一根手杖。
但一根手杖為什麼也能被帶入深淵?為什麼還能這麼精準無誤地抵在祂的命門上?為什麼隻要輕輕用力,就能将祂殺死?
【你不是人類……你也不是魔鬼!】
阿斯莫德驚恐地看着祂。
越是堕入深淵,人類的形象外表越難在這裡繼續維系。
可這個男人還能完整無缺地繼續使用這副皮囊,可見對方實力必定強大。
這根本就不是什麼強大的人類……這分明是僞裝成人類的某種怪物!是哪怕和祂們對比,也非同類的某種更強的怪物才對!
【如果你的目标也是‘果實’,那我們完全可以在這裡聯手!】
【不管是傲慢還是憤怒,還是……祂們都不是好對付的,不是嗎!我願意将最後的大半‘果實’都相讓!】
阿斯莫德的身形不斷變換成。
鱗粉灑落的刹那,時而變成敦厚無助的男人,時而變成楚楚可憐的女人,時而變成孤苦伶仃的孩子,時而又變成無依無靠的老人。
但歇洛克隻是冷漠地看着祂。
那種眼神令祂感覺毛更悚然。
祂不得已咬咬牙,願意割讓更多的利益。
【我将所有的‘果實’都給你!隻要你不殺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