呲——
杯中燃起了燦金的火焰,照亮迷途羔羊前方的歸途。
穿着白色鬥篷的老者舉杯過頭頂,化作前方一顆閃爍微光的星,引領所有雙目微睜,但動作迷茫的人群穿過漆黑的帷幕,往光明的地帶走去。
他們統一排成了直線,像固執的蟻群追随光明的指引,從那狹小的夾縫中逃生離開。
老者口中哼唱着一首廣為流傳的童謠兒歌。
帷幕之外是一座看起來裝飾豪華的大廳。
正是之前賓客們從黑街拍賣會正門入内的地方。
隻不過,此刻這裡已經被一堆人填滿。
穿着白袍,衣角繡着金絲十字架的修士修女們沉默地拱衛最前方的一名長裙年輕少女等候在門前。
福音教會之後就是雷斯垂德率領的第四組人員,此時他們正小心地接引那些仿佛陷入夢遊的人們進入另外的房間,稍後将有來自皇家醫學院專門的醫師為這些人進行“心理輔導”,以防魔鬼降臨的消息洩露,造成不可挽回的糟糕影響。
一絲不苟穿着白大褂的亞伯蘭挨個點過那些渾渾噩噩的人群,有條不紊地讓受傷嚴重的人先去接受治療。
他屬于白騎士團第一組,和雷斯垂德算得上是關系很不錯的同僚。
“沒想到本笃大主教也在這裡,甚至還帶上了【聖杯】。”
雷斯垂德滿臉是事後又要準備打報告的苦澀。
“應該說還好大主教帶上了【聖杯】,我沒想到,即便是【無面人的馬車】也無法進入那片空間。”
大廳裡,一輛看上去格外普通的公共馬車停在角落,絲毫不引人矚目。
俊俏的黑馬打着響鼻,嘴裡似乎在嚼着些什麼。
有駭人的慘叫傳來,但都被路過者默契地忽視。
大廳另一邊。
漢格爾家的小兒子,也就是這座斂财拍賣場的幕後擁有者,之前與韋托在拍賣正式開始前交流的人。
他跪倒在一位仿佛中世紀時期走出來的高大騎士前,正痛哭流涕。
“我也沒想到那位主持人竟然被魔鬼替換,一切都是那個叫韋托·加西亞男人的錯!他必定是利用某些蠱惑人心的手段,我才會同意那些事情!”
他竭盡所能地要把關系全部撇盡。
“我真的是被蒙騙才會幹出那樣的事情!請讓我聯絡家父,我會解釋清楚的!”
高大的騎士正是白騎士團第七組組長弗雷德裡克·赫爾斯。
英勇的騎士看着他,手中的長劍像是插入奶油一樣筆直地擦過他的脖子,立在昂貴的瓷磚地面上。
“認清楚你在和誰說話。”
“你是在和女王的代表說話。”
“你知道這次有多少人因為感染怪癔死亡或者備受折磨嗎?根據女王的旨意,你會由我們直接押送裁判庭,在那裡,女王将親臨【罪孽之湖】,和審判委員會一起審視你的記憶,并下達判決!”
漢格爾的臉色一片死灰。
“不……不!父親……!父親!父親是最寵愛我的,他一定會——”
弗雷德裡克面無表情地看着他。
“漢格爾公爵已經聽聞女王下達的旨意,并在三十分鐘前以有血緣親屬關系為由,申請了審判回避,所以他是不會到場的。”
“不!”
此時漢格爾臉上隻剩下絕望。
若是此刻還有魔鬼作為最初始的感染源存在,或許他也會因此痛苦染病。
當審判宣告傳達的時候,漆黑帷幕裡的最後一人終于現身。
本笃站在縫隙的邊緣,仍舊舉着手中猶如明燭一樣的【聖杯】,像是指引着還身處其中的人找到出口的方向。
站在最前方,穿着及地長裙的少女輕聲說道:
“老師,就算是您,恐怕也不能使用【聖杯】的時間過長,它會把您燃盡的。”
哪怕沒有進入帷幕,她也能感受的到,那門後的黑暗中翻湧着種種人類無法用言語形容的無形惡意。
她都覺得抵抗略顯吃力,普通人進入現在門後的世界,恐怕當場就會精神崩潰,發瘋死亡。
如果不是老師用【聖杯】的力量引路,剛剛那些賓客有大半都會直接餘生癡傻,甚至堕落異化成難以想象的恐怖怪物。
本笃搖搖頭。
“如果我現在把‘門’關上,這裡就徹底成了一個新的盒子。”
“我剩下的‘力量’,不足以再一次借用【聖杯】打開盒蓋,那麼那兩位就很難再出來了。”
少女想了想,“那我來接替您一段時間。”
本笃溫和地拒絕了她。
“好孩子,謝謝你的好心,不過這次太危險,還不是未畢業的你能處理的,在我倒下前,尚且不用你承擔如此危險的重擔,你隻需要在合适的時候盡自己所能就好,等你再長大些,就能接過【聖杯】……更何況,那兩位英勇的紳士也并非軟弱逞能之輩……來了!”
門後,屬于帷幕之裡的世界,竟是不斷傳來建築崩塌的巨大聲響。
這樣的感覺,讓置身于現實維度的人也有輕微的搖晃感,仿佛他們就位于震源中心附近,感受着地震的餘波不斷擴散到自己周圍。
所有人身體緊繃,下意識看向那扇微開的大門。
——!
下一秒,兩個人踩着崩塌的黑暗餘波,轟然沖出大門。
“桃瑞思!”本笃喊道。
他握住金杯的手背上青筋盡顯,動作像是極力推門閉合,但門後有什麼重力抵住了他,甚至還想破門而出。
長裙少女毫不猶豫上前一步,眼眸中明光閃爍,伸手和自己的老師一起捧住那精緻的金杯。
【聖杯】仿佛燃着火光的燭燈,少女觸碰到它的瞬間,好似烈火澆油,讓燃燒的金光更亮眼幾分,最後形成一股強大的力量,瞬間壓過門後的黑暗!
終于——
咔哒一聲,門扉關閉,盒子重新被從外部合上。